黑暗领域
“恐怕我不是来买房的。”贝尔摆出一副歉疚的样子,“我只是想联系一下你们在克斯塔尔皮诺出售的那栋别墅的主人,我是加布里尔·波蒂厄斯的父亲丹尼尔的老朋友。遗憾的是,丹尼尔过世的时候,我正在澳大利亚。现在我会在意大利待一段时间,想见见加布里尔,表达我的哀悼。你可以帮我联系他吗?”
女子眼睛一转,“真对不起,我不能。”
贝尔掏出钱包,使出最传统的行贿手段,“我会给钱的。”
“不,不,与钱无关。”那女子说,没有一点动怒的表情,“既然我说不能,那就真的不能。不是我不愿意,是我无能为力。”她听起来有些慌张,“这桩生意很不寻常。我没有波蒂厄斯先生的住址、电话号码,甚至连email或手机号码都没有。我向他解释说这不合常规,可他却说,他本来就是个不合常规的人。他说现在父亲死了,他就计划去旅行,不想被往事所累。”她苦笑了一下,“小伙子们还觉得这种做法很浪漫呐。”
“可在其他人眼里却很任性。”贝尔说,“加布里尔总是只想到自己。但是,如果无法与他联系,你又怎么能卖掉那座屋子呢?怎么知道他同意条件呢?”
女子双手一摊,“他每周一都会打电话给我们。我问他:‘万一有人在周二早晨报价呢?’他说:‘旧年代里,书信往返总要好些日子。那么让报价的人等上一个星期也要不了他的命,只要他是真心想买。’”
“报价的人多吗?”
女人愁眉不展地说:“这个标价恐怕不会有人买。我想价格至少降五千,才能遇上真心买主。但是还可以再观望观望,那房子确实不错,应该有人会买。加布里尔也已经搬空了,所以屋子看起来就更宽敞了。”
贝尔原本想让那个女人带着自己到别墅去看看,以期能打听到加布里尔的下落,但是听了刚才的一席话,她不免有些失望。所以,她只好在自己的记事本上写下名字、手机号码和email地址,留给对方当做名片。“没关系。”贝尔说,“那么等他周一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让他联系我总可以吧?二十年来,我和他父亲一直是老交情,我就是想和加布聚一聚。”她一边说,一边把名片递给对方。
鲜红的指甲从她手上夹过名片。“当然,我会替你转达的。如果你想买我们这儿的房产……”女人一边说,一边摆摆手,指着窗户上的那些照片说,“我们有几处精选的房产。我一直认为我们这儿的地段属于高速公路旁不那么繁华的一边,所以我们的价格更低,但是品质却毫不逊色。”
意识到无法打听到更多的消息,贝尔回身朝车子走去。还要等五天加布里尔·波蒂厄斯才能得到她留下的口信,然后也不知道他是否会主动与她联系。如果没有,那么追查他下落的任务只能交给熟悉当地风土人情的意大利私家侦探了。独家资料仍由她掌控,单调烦琐的工作则由他人代劳。腾出手来的她还得回到罗斯威尔城堡,看看能不能和弗格斯·辛克莱尔好好谈谈。
是时候利用布罗迪·格兰特提供的资源了。她拨通了苏珊·查尔斯顿的手机。“你好,苏珊。”贝尔问候道,“我想尽快飞回英国。”
格伦罗西斯。
悬案调查的难处之一,凯伦想,就是时不时地要碰壁,接着你就感到无从着手。没有证人,没有可供司法鉴定的证物。每当这个时候,她只能凭着自己的智慧,披荆斩棘艰难前进,希望能在摸索中找到新的线索。
她询问过每一个有可能向她提供米克·普兰蒂斯下落和线索的人。这本可以帮助她调查安迪·克尔的死因,因为她可以用调查失踪人口作为幌子。如果不是刻意隐瞒的话,证人对于失踪人口的案子是很愿意向警方提供线索的。但如果是谋杀案,那他们就不愿意开口了。说话时总是神色慌张,叫警察无法采信。
理论上来说,凯伦仍可以再次找来所有证人,重新采集他们的证词,这些证词也许能为她提供其他知道安迪·克尔死前言行的证人。但是经验告诉她,那样是浪费时间,因为警方已经认定安迪的死很可疑。
最终,她还是指派了‘薄荷糖’和另一名毫不知晓这件案子的CID警员进行了新的一轮问话。也许他们能有好运气,发现一些她错过的线索。女人总爱抱有幻想。
她回头看着卡特·格兰特一案的卷宗,同样毫无进展。在意大利警方送来报告之前,凯伦无法判断这起案子的突破口在哪儿。可是,案情或多或少还有些令人宽慰之处。他已经联系到了弗格斯·辛克莱尔的父母,得知了他们儿子的工作地点,并且安排了与他的见面。令她意外的是,威利·辛克莱尔说他的儿子将带着儿媳和孙子于当天晚上回家过节。明天早上凯伦就能有机会同这位弗格斯好好谈谈。看起来,他是眼下唯一能破解卡特为人之谜的人。因为卡特的母亲已死,父亲又不愿意多说,而卷宗内又没有写明卡特其他的亲友关系。
凯伦一直不明白,一个人没有朋友到底是出于本人的意愿呢,还是性格使然。她认识一些个终日以工作为主,根本不在乎有没有朋友的人。她也知道有另一些人,喜欢四处交友,可唯一的能耐又偏偏是搞得自己“众叛亲离”。相比之下,她为自己感到庆幸,因为朋友之间的融洽关系在她的生活中占有重要的位置。虽然到目前来说,占据人生中心地位的那份关系尚未出现,但她的生活依然安定、舒适。
卡特·格兰特的生活又怎样呢?凯伦看见过为孩子所累的女人。看着这些女人深情的目光让她感到不安。孩子是人,不是需要崇拜的神。卡特的孩子是卡特的全部吗?亚当难道也占据了卡特的整个身心?表面上看必定也是如此吧。每个人都把弗格斯当成亚当的父亲,然而不管那是不是事实,有一点是肯定的:亚当的父亲是被排除在亚当生活之外的。看起来卡特是有意要独自占有亚当的。
又或者,事实并非如此。凯伦问自己,假如她完全选错了角度呢?也许把亚当的父亲排挤出去的并非是卡特。万一是孩子的父亲不乐意扮演“爸爸”的角色呢?他不想承担责任。也许他还有另外的责任要承担呢?也许还有另一个家庭中即将出生的孩子等待他去抚养。也许他只是卡特生命中来去匆匆的一名过客,在卡特得知自己怀孕之前就已经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毫无疑问,还有种种可能性需要凯伦一一考量。
凯伦叹了口气。同弗格斯谈话以后她就能了解更多事情了。运气好的话,谈话还能帮她排除种种其他的可能性。“悬案呐。”她自言自语道。它就像情人一样令你黯然神伤,每一次它都让你觉得这一回会有所不同。开始的几天,你总带有焕然一新的亢奋感觉,总认为那些随着深入了解会烟消云散的东西不值得你关注。然而突然之间,事情就发展到了死胡同里,就像车轮原地空转那样。还未等你反应过来,一切就已然结束,万事重回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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