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阴谋1:以色列的暗杀艺术
突尼斯行动之后,她全心投入到模特工作中。她告诉玛瑟尔,要他接受一切业务。她不停地工作,将自己逼到疲劳的极限。她甚至尝试同其他男人相处。一切都没有作用。她时刻都在想念和加百列在突尼斯的恋情。她的生命第一次陷入泥沼,然而她拿不出任何应对的办法。黔驴技穷之际,她找到沙姆龙要求他帮她联络加百列。他拒绝了。于是她做起了可怕的白日梦,幻想加百列的妻子如何死去。后来沙姆龙将维也纳的事情告诉了她,她又背上了难以忍受的罪恶感。
突尼斯的那晚之后,她再也没有同加百列说过话。她想象不出他为何此时要见她。不过一小时之后,当她看见他的汽车停在她门前的车道上,微笑绽开在她脸上。感谢上帝,你来了,加百列,因为你可以像修画一样把我修好。
17
特拉维夫
中央情报局的执行总监阿德里安·卡特是一个很容易被人忽视的人。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他也一向大大得益于此。他又矮又瘦,像个马拉松长跑运动员。他的头发稀稀落落的,戴着一副无边框的眼镜,看起来有三分医生的气质。他的裤子和夹克往往是皱皱巴巴的,就好像他刚刚穿着衣服睡觉了。在扫罗王大道又冷又摩登的会议室里,他显得格格不入,倒好像是误打误撞才进了这幢大楼。然而自从他跻身中情局反恐中心的领导以来,阿里·沙姆龙就一直同他合作。他知道卡特是个老练的特工,能流利地说六种语言,能够在华沙或贝鲁特的大街小巷之间同本地人混得烂熟。他还知道,此人在官僚系统里的手段绝不亚于他在专业领域的手段。实在是个棋逢对手的角色。
“巴黎的调査有何突破吗?”卡特问道。
沙姆龙慢慢地摇摇头:“我恐怕是没有。”
“一点也没有,阿里?我对此难以置信哪。”
“我们要是听见什么风吹草动,你难道不是第一个就知道了?你那边又怎样?截获了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不妨分享一下吧。有没有什么友善的阿拉伯谍报机构对你们透露了什么?有些事情他们是不愿意对我们这些犹太复国者说的。”
卡特刚刚结束了一次为期两周的区域之旅,此行的目的就是同波斯湾和北非的谍报首脑们会谈。而扫罗王大道是他的最后一站。“没有,不好意思,”他说道,“不过我们通过其他渠道听到些毛毛雨。”
沙姆龙一扬眉毛:“哦,真的吗?”
“他们告诉我们,有街谈巷议说,巴黎袭击是塔里克操刀的。”
“塔里克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干出巴黎这样的事情?”
“因为他要孤注一掷,”卡特说,“因为双方快要达成协议了,塔里克最想要的莫过于破坏和平进程。再者,塔里克把自己看作一个风云际会的历史人物,他受不了历史的机遇就这样从他身边溜走。”
“这是个有趣的理论,不过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塔里克参与此事啊。”
“如果你得到这方面的证据,你一定会拿出来和我们分享,这个自然。”
“自然,自然。”
“我用不着提醒你,有一位美国公民同你们的大使阁下一同遇害。我们的总统已经向美国人民作出承诺,杀害她的凶手一定会接受正义的审判。我希望自己能帮助他兑现这个承诺。”
“咱们这一行的专业支持一定是你最可依赖的支柱。”沙姆龙伪善地说道。
“如果真是塔里克,我们希望能抓住他,把他带回美国审判。不过他要是死在什么地方,浑身都是点二二的弹孔,那我们就办不到这一点了。”
“阿德里安,你想对我说什么?”
“宾夕法尼亚大道的大白房子里的那位爷们儿希望用文明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情。如果经过证实,塔里克就是在巴黎杀害艾米莉·派克的凶手,他希望塔里克能在一座美国的法庭上受审。别来以牙还牙的那一套,阿里。别在什么小巷子里搞暗杀。”
“对于像塔里克这样的人,该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我们显然有不同意见。”
“总统先生还认为,冤冤相报的仇杀在这个时候或许很不利于和平进程。他认为你们如果用暗杀的方式作回应,你们会恰好中了圈套,因为那些人恰好希望把进程搞砸。”
“恐怖分子冷血杀害了我们的外交官,贵国总统希望我们做何处置?”
“你们他妈的得先克制一点!依在下愚见,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妨先缩在拳台边上,前几个回合先挨几拳。也许那样更明智。先让谈判桌上的人有些回旋的余地。如果在签订协议以后极端主义者依然出击,当然要毫不犹豫地还击。不过千万不要在眼下就寻求报复,免得把事情搞砸了。”
沙姆龙身子一倾,搓着双手:“我能向你保证,阿德里安,不论是本机构或是以色列安全部门的任何一个分支,都没有计划采取任何针对阿拉伯恐怖组织的行动,包括对塔里克。”
“我敬佩你的审慎和勇气。总统先生也会的。”
“而我也尊敬你的率直。”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向你提一个友善的忠告。”
“请吧。”沙姆龙说。
“以色列同一些西方国家的情报部门是有协议的,如果贵国的情报部门想在所在国的土地上采取任何行动,必须向所在国的情报部门发出通知。如果贵方违背这项协议,我可以向你保证,中情局和友邦们一定会有激烈的反应。”
“这个听起来不像朋友之间的忠告,倒像是居高临下的警告。”
卡特微笑着呷了一口咖啡。
总理正面对一大堆文件伏案工作,这时候沙姆龙进来了。他坐下来,简短地向总理汇报了他同中情局来客的会谈情况。“我太了解阿德里安·卡特了,”沙姆龙说,“他是个打牌的高手。嘴上不说,其实心里知道的可多呢。他要我别插手,否则就会有麻烦。”
“也许他已经有所怀疑,但是还没有足够的凭据来和我们摊牌。”总理说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你要拿个主意。”
“按照现在的情形,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按原计划行动。”
总理终于从他的文牍中挣脱,抬起头:“我想知道的是,你能不能照旧行动,但是不让中情局发现。”
“我能。”
“那就去做,我不搅和。”
18
普罗旺斯,瓦勒堡
午后时分,天气转冷。杰奎琳在做三明治,加百列把橄榄木的木柴堆放在壁炉里,用报纸引燃。他俯身蹲着,望着细细的火舌添着木柴。每隔几秒钟,他就会伸出手去,调整某一块大木柴的火势或角度位置。他似乎可以长时间拿着烧热的木头却不会烫伤。最后他站起来,拍拍双手,去掉木屑和炭灰。他的动作真是从容自如,杰奎琳想,就像舞者深蹲后被舞伴举起来一般。他看起来似乎更年轻了,头发显得没那么灰白,眼睛更加清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