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阴谋1:以色列的暗杀艺术
“可你也找不到他。”
“说得凡”
办公室和沙龙客厅之间的门开了,斯通走进房间。
沙姆龙说道:“飞机尾部有一间套房。去睡一觉。你面色好差。”
加百列一言不发站起来,离开了沙龙。斯通矮下庞大的身形,坐在—张椅子上,伸手抓起一把巴西坚果。“他有热情,”他说着,将两枚坚果抛进嘴里,“有良心的杀手。我喜欢这样的。世上的芸芸众生会更喜欢他。”
“本杰明,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是摇钱树,你不懂吗,阿里?凭他,你可以偿还你欠我的债。所有的债,可以一笔勾销。”
“我没料到你还留着账本呢。我原以为你帮助我们,是因为你相信我们。我以为你帮我们是为了保卫国家。”
“让我把话说完,阿里,让我说完。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他。我要求你,许可我报道他的故事。我会把它交给我最棒的记者去办。让我出版一本以色列人的故事,书中的英雄白天修复传世古画,晚上射杀巴勒斯坦恐怖分子。”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正相反,阿里,我非常认真。我要把它做成书系。我还要把电影版权卖给好莱坞。给我独家报道的授权吧。内部视角。这样可以给我的部队捎个信儿:咱们依然有能力震撼舰队街。而且——最精彩的部分是,阿里——这可以向我的投资人传递一个强力的信号,我依然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沙姆龙慢条斯理地点上第二支烟。透过烟雾他审视着斯通,一边掂量着他的提议,一边缓缓点着头。斯通是个溺水之人,如果沙姆龙不做点什么,他的沉沦会把他们两个一道坠入水底。
加百列想睡一觉,却做不到。每次他闭上眼睛,一幅幅图画浮现在脑海里。他本能地看到,这些图画静态地呈现在画布上——沙姆龙在利扎德镇,将他召回;杰奎琳同尤瑟夫做爱,莉亚在萨里郡的玻璃暖房里坐牢;尤瑟夫在海德公园同联络员接头……
“别担心,尤瑟夫,女朋友不会对你说不的。”
接着他又想到了戴高乐机场刚刚看到的场景。修画生涯送给加百列一条宝贵的教训。表面显示出来的,往往同表层以下的真实情形大不相同。三年前,他受雇修复一幅范戴克的画。这是画家为一座私家礼拜堂绘制的作品,描绘的是圣母升天的宗教故事。加百列对画幅表面做了初步分析,他觉得圣女面部的表层以下有什么东西。年深月久之后,范戴克在她脸部使用的淡色调油彩已经褪色,表层以下似乎另有一幅画面就要浮现出来。加百列用X光射线彻底检査了整幅画,为的是弄清表层以下的情状。他发现了一幅完整的作品,那是一张肖像,画的是位颇为丰满的妇人,身穿白色长袍。黑白两色的X光片令她形同鬼魅。尽管如此,加百列还是看得出,范戴克笔下的丝绸质感鲜明,闪闪发光;妇人富有表现力的双手,分明就是画家在意大利生活期间的画风。后来他才听说,这幅作品是受命于一位热那亚贵族而作,贵族的妻子不喜欢它,不肯接受。范戴克接到礼拜堂的任务后,他干脆在肖像上覆盖白色颜料,在旧画布上作画。三百五十余年之后,此画落在加百列手上,热那亚贵族夫人冲破范戴克的封锁,重见世人,也算出了一口气。
加百列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他滑入了躁动不安的梦境。在最后失去知觉之前,他看到的画面是杰奎琳和美貌女郎坐在机场咖啡店,犹如一幅印象派的街景画,背景人物却是半透明的塔里克,他如鬼似魅,正在挥舞着一只手,一只范戴克式的、精细的手,召唤着加百列。
36
巴黎
尤瑟夫从机场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市中心。整整两个小时,他马不停蹄地游走在巴黎——乘地铁,乘出租车,徒步。最后,他终于确信没有人跟踪自己,这才步行来到第十六行政区,在布洛涅森林公园附近,找到一幢公寓楼。在入口处的墙上,有一部对讲电话,电话旁有一列住户的名字。尤瑟夫按下了4B按钮,于是人名“古兹曼”变成了浅蓝色。门一开,他就快步进去,穿过门厅,乘电梯来到五楼。他敲响了一扇门。门立即开了,开门的是一名金色头发、钢蓝色眼睛的壮实汉子。他将尤瑟夫拉进房间,静静地关上门。
那是在特拉维夫的薄暮时分,莫迪凯从执行官顶楼套房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沿着走廊向行动处走去。他一进屋,两位黑色眼睛的前台官员从电脑屏幕后面向他抛去轻蔑的眼神。这二位是勒夫的人。
“他还在吗?”
其中一位官员用铅笔笔尖指了指勒夫的办公室。莫迪凯转过身,沿着走廊走下去。他感到自己像个陌生客,深陷于一座被围困的村庄。在勒夫的王国里,圈外人是不受欢迎的,哪怕这位圈外人是整个情报部门的第二把手。
他找到了勒夫,正坐在自己沉闷的办公室里,身子前倾,手肘支撑着办公桌,长长的双手手指交叉在指根处,大拇指按着两侧的太阳穴。他的头顶秃了,手指好似触须,双眼突出,这一切使得他看似一只螳螂。莫迪凯走近了,这才发现勒夫不是专注于卷宗或前线的报告,而是专注于一本关于亚马逊河谷甲壳虫的大部头书籍。勒夫合上书,刻意将它推向一边。
“加拿大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该让我知道一下?”莫迪凯说。
“你在说什么?”
“我正在査看渥太华站的支出报告,协助人员的花费有点小小的差异。我想节省些时间,花几分钟打个电话就行了,不必再使用光缆。实在是件小事情。我认为兹维和我花一点点时间就能解决了。”
勒夫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这和行动部有什么关系?”
“我找不到兹维。其实,我谁也找不到。整个渥太华站似乎丢了。”
“丢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找不到了。所有的人都走了,也没留下解释。”
“你同谁通的话?”
“密码室的女孩子。”
“她说了什么?”
“她说兹维和所有第一线人员几个小时前匆匆撤离了。”
“老人去哪里了?”
“欧洲某地。”
“他刚从欧洲回来。这次又为什么去?”
莫迪凯皱起眉:“你觉得老头儿会告诉我吗?老杂种忒神秘了,我认为有一半的时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找到他。”勒夫说道。
37
蒙特利尔
蕾拉在机场租了一辆车。她沿着高架路行驶,开得飞快。在她们的右边,横着一条封冻的河,左边,苦寒的浓雾漫过一处铁路站场,场面如同硝烟弥漫的战场。蒙特利尔市中心的灯火在她们眼前浮动。在飘落的雪花和低压的云层遮掩之下,灯光也变得影影绰绰。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蕾拉问道。自从离开戴高乐机场的咖啡餐厅,这是她第一次同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