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咒
我心下长舒一口气,你看,这不是没有我,一切也解决的十分不错吗?
“柳夜,下课了还不回去吃饭,真可以家书抵万餐?”门口传过来一个声音,我一抬头,是我们的老班长蓝海阔,这个人如其名的大大咧咧的万事通,一直是班里所有同学都服气的老大哥,以他三十二岁的高龄,还完全凭着自已的真本事硬碰硬地考进这个硕士班来,真是让大家都十分敬佩。他为人又好,谁有什么事问他他都肯帮,大事小事都不烦,所以开学没一个月就众望所归地做了班长。
这会子听了他的话,饶是我满腹心事,也禁不住一笑。
蓝海阔也笑了起来,一面向我走来一面说着:“柳夜,我发现我们班你最怪,不怎么喜欢和人打交道,也没人听你介绍过自已,生活又极无规律,整天除了宿舍和教室,连饭堂都很少去,哎,不是我多嘴,学心理学的要都象你这样发展下去,恐怕自已人之间互相看病都忙不过来了吧?”
我笑出声来,我真喜欢听他这样跟我说话,口没遮拦心无城府,他不会看着我的脸揣摩我的心思,我也不会听话听音地猜疑他暗藏的心机,听的人说的人都不会斤斤计较于文字,多么轻松啊,我有多久没有这样和人说过话了?
“柳夜,你怎么这么不爱说话啊,你以前是干什么的?”班里人多半只知道我是一个公司送来的委培生,没谁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没干什么,打打杂吧。”我一贯地用敷衍打发别人对我职业的好奇。
“哼,打杂的也送来学研究生,你们公司的福利可真是少有的好呢。”蓝海阔自是不信,他也明知道我不爱说,不过奇怪的是,就他老是逮着机会打听我,别的人一般被我堵回去就绝不再开第二次口。他却无论我什么态度都不恼,一有时间就找我闲扯。
我笑笑,以沉默应付一切。
他好象下了决心,忽然表情就严肃起来,对我一本正经地说:“柳夜,晚上我要请你吃饭。”
我有点发怔,怎么忽拉巴的请我吃饭?我和他熟归熟,却也从没跟他单独出去过,虽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吃个饭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他这个表情还真少见。
不过我楞了一下还是说,:“好啊,我去。”我没理由拒绝他的,再说我也有点好奇,他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话呢?
会是什么话?
我回宿舍收拾了一下,换上一条大格裙洗了把脸就出去了,我一向是素面朝天,十分清醒地知道自已这尊容如果化了妆保不齐会在路上吓死一个半个的,海阔约我去的地方是校门前那条小食街里的解忧馆,一个吃粤菜的素净的小馆子。许是挨着大学的缘故,连名字都起得这么雅致,我自已也是常去的。
进了门,我一眼就看见海阔那宽大的身影坐在里面一个安静的小角落里,奇怪的是他对面竟然还有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背影是十分惹眼的倒三角,咦,他怎么没告诉我他还请了别人,我有些迟疑地停在门口。
海阔一抬脸就看见了我,马上起身招手叫我过去,我怕他喧哗,紧走两步到了桌前,刚冲他笑笑请他稍安,另一个黑衣人也已站起来回过身,正正同我打个照面。
我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凝住,天啊,这,这,这人竟是江中舸!
一样的脸型面容,一样的会说话的深黑眸子,甚至连那抹几乎逼人晕眩的笑意,都是一丝不差,我僵直地站着忘记了自已在什么地方,这是怎么回事?
他细细地瞧着我,海阔已在一旁笑说着:“柳夜,见见我弟弟,长得帅吧?”
弟弟?!
我机械地握住对面那男人伸来的右手,喃喃道:“我见鬼了?眼花了?”
那人听懂了我的话,皱了皱眉,忽说:“柳小姐,你见过我吗?”
我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手略一使劲儿,就将他的手腕翻了过来,我盯着那只右手上光滑平坦的肌肤,那上面看不到半点疤痕的影子,我的脑海里又泛上发现中舸出事时,他那只触目惊心的糊满了鲜血且皮肉都翻卷开来的右手腕,呵,无论如何,那只手都不可能愈合到如今这样了无痕迹的地步,他不会是中舸,决不会。我慢慢地吐出气来,轻轻松开了对面男人的手。
海阔一直紧张地看着我的脸色,见我缓了下来也松了口气,忙不迭地按我在那男人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下来,转头就叫侍者上菜。
那男人也在海阔身边坐下,一直不错眼珠地瞧着我,我拿起杯子来猛喝冰水,告诫自已无论如何要沉住气,开玩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还能栽在这条小阴沟里,我几乎有些恶狠狠地对自已这样说。
那男人蓦地又开口:“柳小姐,你见过我吗?”
怎么有这么不懂礼貌的人?我有些着恼,不高兴地瞪了海阔一眼,难不成今天不小心会上了他的贼船?
蓝海阔一见我这样就忙赶着解释:“柳夜,你可千万别生我气。这是我弟弟,我跟他也差不多一年都没见面了,今儿得巧他来看我,一起吃个饭没关系的吧?也不能算外人么,对了对了,介绍一下,他叫乔加。”
乔加?这是什么怪名字?我再看一眼那男人,哦,只要不是江中舸,叫什么都好。不过,怪了,蓝海阔的弟弟怎么不跟他一个姓?我又猜疑地白了海阔一眼。
“我本是个孤儿,”乔加似能读懂我的眼神,不待海阔再说话他就先开了口,我的心一颤,天啊,这分明是中舸的声音。“我生下来几个月就遭人遗弃,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一直在孤儿院长大,十岁那年大病一场,差点没命,是蓝海阔的妈妈为我作手术救了我。后来我将养半年之久,海阔妈妈亲自护理我还帮我支付医药费,待我出院时他们家就正式收养了我,不过我的名字没有换,一直还是那个孤儿的名字。”
我盯着这个乔加,他是谁呢?乔加,真奇怪的名字。而且,这世上果然真有毫无关系而又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吗?呵,中舸,神出鬼没、无所不用其极的中舸,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他了无生气地躺在血红的浴池中,我真会相信他根本就没死而是变身成这个乔加来捉弄我,天,以中舸的心计,为了达到他想要的结果,他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的。想当初,七人相聚在我的自在居时,就有点觉得他做事没分寸,但是他是那样的英俊聪明啊,我们每个人都被他的优点蛊惑而轻易地原谅他有意无意带给大家的伤害。假如没有后来的事,大家也真会一直这样对他宽容下去,唉,假如没有后来的事啊……
“柳夜!”海阔的声音将我拉回到眼前的现实,我意识到自已失神了。
“海阔,”我强自平静下来,转头看住蓝海阔,冷冷地说:“我要你解释一下,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呃!”海阔大约没想到我会如此不讲情面地立时当面质问他,迟疑地回脸去看乔加。我的眼光也跟过去,我看到乔加不动声色地微点了下头。
“好吧,柳夜,我坦白。”海阔坦然地开口道,“乔加其实是我特意叫来的,嗯,还记得上星期我们班开晚会吗?就你一人不肯过来,我去你寝室找你,看见你背对着门坐着,手里拿着一张照片,虽然你一发现我来就收了照片,但其实我已经看清了那上面的人,和你合影的居然是乔加,我当时真是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