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筐下的阴谋
“体型保持得还不错吧?”
“要我弯腰踢腿证实一下吗?”
“不,没那个必要。”
没有人请米隆坐,也没有人自己坐下。虽然这里惟一的椅子就是观看席,但在一个本应坐着的商业洽谈场合却都站着,这让人觉得怪怪的。突然之间,简单的站立动作也变得非常困难。米隆觉得很不自在,其至不知道该把双手放在哪里。他拿出一枝笔抓在手里,但觉得这还是不合适。太傻了,好像鲍勃·道尔在参加竞选似的。最后他只好把手一直插在口袋里,就像西尔斯商店宣传单上那个散漫不羁的人一样,姿势很是怪异地站在那里。
“米隆,对你,我们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提议。”
“提议?”这家伙总是爱冒出疑问句。
“不错。你知道,是我把你给挑了出来。”
“我知道。”
“那是十年前,还是十一年前,我还在凯尔特人队的时候。”
“我知道。”
“在第一轮。”
“这些我都知道,阿恩斯坦。”
“当时你前途无量,聪明伶俐,球感好得令人难以置信,天资过人。”
“本来我可以成为一个厉害角色。”
阿恩斯坦的脸上泛出了怒容,这可是他在五十多年的职业篮球生涯中渐渐形成的著名的表情。这个表情第一次出现在四十年代,那时他正效力于现已解散的罗彻斯特皇家队。后来他执教波士顿凯尔特人队,取得了无数个冠军,这副怒容更加尽人皆知。当他作为球队总裁成功完成了许多著名的交易后(在竞争中快速取胜,这是他被叫做“快手”克里珀的由来),这怒容便已充满了传奇色彩,成了他的商标。三年前克里珀成了新泽西龙之队的大东家,带着这个招牌表情定居在新泽西16号高速公路出口附近的东卢瑟福。
“那个人不应该是马龙?白兰度吗?”阿恩斯坦的声音低沉而严厉。
“真凄惨,不是吗?像他一样能干的人现在却站在这里。”克里珀·阿恩斯坦的脸色突然之间缓和了下来,他慢慢点了点头,看着米隆的目光仿佛父亲般慈祥。“你是用玩笑来掩饰痛苦,”他面色沉重地说,“我明白。”
这时他又表现得好像是心理医生乔伊斯·布拉泽斯似的。
“阿恩斯坦先生,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
“你从来没有打过一场职业比赛,是呵?”
“你很清楚这一点。”
克里珀点点头。“那是你赛季前的第一场比赛,第三节中,当时你已经拿了十八分了。对于一个第一次参加职业联赛的新手来说,已经不错了。就在那时,命运占据了场上的主动:命运是以华盛顿子弹队身材高大的伯特·韦森的样子出现的。一阵冲撞,一阵灼痛,然后,什么都没了。
“糟糕得很。”克里珀说。
“啊哈。”
“对发生在你身上的这件事,我一直感到很痛心。多浪费啊。”米隆看了一眼加尔文·约翰逊。加尔文正看着别处,他双臂交叉着,温和、乌黑的身影像一泓平静的池水。“啊哈。”米隆又说了—遍。
“这就是为什么我还想再给你一次机会的原因。”
米隆觉得肯定是听错了:“什么?”
“队里正有个空缺。我想雇你。”
米隆等待着,他看看克里珀,然后看看加尔文·约翰逊。他俩谁也没笑。“在哪儿呢?”米隆问。
“什么在哪儿?”
“摄像机。这是用隐蔽的摄像机拍的一出戏,对吧?是埃得·麦克马翁的一部戏吗?我可是他的一个大影迷。”
“这不是开玩笑,米隆。”
“肯定是开玩笑,阿恩斯坦先生。我已经有十年没有打一场正规的比赛了。我的膝盖碎了,还记得吗?”
“全都记得。不过正如你所说,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我知道你进行了恢复膝盖功能的康复训练。”
“那你也知道我曾试着重返赛场,七年前,我的膝盖没撑得住。”
“那还太早了些。”克里珀说。“你刚才说你又打球了。”
“周末临时组织的一些比赛而已。和NBA还是有一点儿区別的。”
克里珀挥了一下手,表示不愿再争论下去了:“你的状态很好。你甚至还主动要弯腿呢。”
米隆的眼睛眯了起来,从克里珀扫向加尔文·约翰逊,又扫回克里珀。他们的表情很含糊。“我怎么觉着,”米隆问道,“我还有些事儿没弄明白呢?”
克里珀终于笑了。他看了看后面的加尔文·约翰逊,加尔文·约翰逊勉强同以一笑。
“也许我应该少一点,”克里珀顿了一下,找着那个词,“含糊不清。”
“那样也许会有点儿用。”
“我要你入队。我并不在乎你打不打球。”
米隆又等待着。还是没人接话茬时,他便说道:“还是有点儿含糊不清。”
克里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走到酒柜前,打开一个旅馆里常见的小冰箱,取出一听“哟嗬”牌饮料。存放了“哟嗬”牌饮料啊!克里珀早有准备。“你还在喝这种稠糊糊的东西吗?”
“是的。”米隆说。
他把饮料扔给米隆,然后从一个洒瓶里倒了点什么在两个酒杯中。他递了一杯给加尔文·约翰逊。他向大家示意玻璃窗边的那些椅子。完全对着中场,位置非常好,还有宽敞的地方搁腿,就连六英尺八英寸高的加尔文也能把腿伸开一点。三个人一个靠一个坐着,都朝着一个方向,对于谈生意来说,这样子再次显得古怪离奇,因为本来应该是面对面坐着,最好是隔着一张餐桌或办公桌。而他们却肩并肩坐着,看着施工队把地板铺就位。
“干杯。”克里珀说。
他呷着他的威士忌。加尔文·约翰逊却只是端着他的酒杯。米隆遵照饮料瓶上的指示,揺晃着他的“哟嗬”。
“如果我没有弄错,”克里珀继续说道,“你现在是个律师。”
“我属于律师界,但跟法律打交道不多。”
“你是个运动员代理人。”
“是的。”
“我并不信任代理人。”克里珀说。
“我也不相信。”
“最主要是因为,他们是一帮吸血鬼。”
“我们更喜欢‘寄生存在体’这个说法,”米隆说,“这样更符合政治要求。”
克里珀·阿恩斯坦往前靠了靠,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盯着米隆的眼睛:“我怎么知道我可以相信你?”
米隆指着自己。“我的脸,”他说,“它显示着值得信任。”克里珀没有笑,他靠得更近了:“你一定要对我马上告诉你的事,严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