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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队的人

作者:[英]约瑟芬·铁伊 时间:2023-04-12 10:27:27 标签:[英]约瑟芬·铁伊

  而莫瑞对查理·巴德立的书记员没有什么印象。

  “你能从这张素描认出他吗?”探长问,从他的随身笔记簿中拿出司妥威皮特那张印象派肖像画。

  拉赛盯着画看,赞不绝口。“画得真的太好了!没错,这就是老巴德立的书记员,绝对错不了。”

  “我要到哪里才找得到巴德立?”格兰特问。

  “嗯,这可就难倒我了,”拉赛说,嘴角漾着浅浅的笑。“你要知道,巴德立两年前就死了。”

  “是吗?你之后就再没见过索瑞尔喽?”

  “没有,我对他的下落一无所知。可能是在哪儿做办公室的文书工作。”

  跑道上的枣红马被拉到他们面前。拉赛脱了他的外套,摘下橡胶鞋,小心翼翼地放在草皮边缘。他走向马鞍调整皮具,一边对莫瑞说,“阿尔文森今天没来,”阿尔文森是莫瑞的驯马师,“他答应要给我面授机宜的。”

  “所谓的面授机宜全是老一套,”莫瑞说,“也就是你喜欢他的那一套,致胜绝招。”

  “棒极了。”拉赛据实以告,走向栅门。人与马构成的美好图像正是这个暮气沉沉的文化所能提供的。

  格兰特随着莫瑞走到调马场时,莫瑞说,“开心点,格兰特。就算巴德立已经死了,我还知道一个认得他的人。在比赛结束后,我尽快让你和他谈谈。”如此一来,格兰特才能真正放心享受观赏马赛的乐趣:看着一涌而出的缤纷色彩反衬着跑道后灰扑扑的树丛,人群中蛰伏着诡异的寂静——那种寂静静到他以为自己正独自站在落着雨的树丛、林木阴郁的乡村或濡湿的草坪间;看着跑道上一场漫长的争夺直到比赛终了,莫瑞的枣红马赢得第二。当莫瑞再次上前探视他的马并向拉赛道贺后,他带着格兰特到赌马人聚集的地方,向他介绍一位老先生,那人满面红光,活像是圣诞卡片上驾着邮车穿过雪地的圣诞老人。

  “塔可,”他说,“你认得巴德立先生,知道他的书记员现在在做什么吗?”

  “索瑞尔?”圣诞老人说,“他现在自己开业,在名雷街有间办公室。”

  “他人现在在场子里吗?”

  “不,我想没有。他只待在办公室里。我上次碰到他的时候,似乎干得不错呢。”

  “上次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好久以前了。”

  “你知道他家的住址吗?”格兰特问。

  “不知道。谁要找他?索瑞尔,他是个好孩子。”

  最后那句不相干的话意味着他起了疑j心,格兰特赶紧向他保证找索瑞尔绝对没有不良意图。塔可把大拇指跟食指塞进嘴里。朝跑场边缘栏杆的方向吹出一道尖声哨音。

  在一群原先十分专注而后转头的脸孔中,他看到了那个他要找的人。“乔伊,”他扯着大嗓门喊,“可以让我跟吉米聊一下吗?”乔伊转告他的书记员,被差遣的人四下搜寻—会儿,很快,吉米就出现了——一个干净清纯的年轻人,穿着一身品位独特的亚麻制行头。

  “你过去跟亚伯特·索瑞尔很熟,对吧?”塔可问。

  “是的,不过我好几年没在赛马场上看到他了。”

  “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嗯,我晓得他住在布莱德林新月区的富汉路,我跟他去过一次。记不得门牌号码了,只记得他的女房东叫做伊芙雷太太。他住在那里很久了。亚伯特是个孤儿。”

  格兰特大致描述了一下黎凡特人的样貌,问他索瑞尔有没有和哪个这样的人走得很近。

  没有,吉米没见过他有这样的同伴,不过,他声明,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在赛马场上见到索瑞尔了。在开启自己事业的同时,他和过去的旧识都疏离了。他偶尔会为了自己的兴趣看看赛马——也许是想趁机获得一点情报。

  通过吉米,格兰特认识了另两个认识索瑞尔的人,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对索瑞尔的同伴有所耳闻。全是自扫门前雪的家伙。这些赛马赌注经纪人,用一种很暖昧的好奇打量着格兰特,次场下注开始登记时就无视于他的存在了。

  格兰特向莫瑞宣告他到此为止,障碍赛结束后一直兴高采烈的莫瑞此刻也决定回伦敦。在车子缓缓前行之际,格兰特转过头,友善地对这个提供他许多讯息的跑马场投以祝福的一瞥。令人愉快的地方,哪天等到脑中的公事不再烦扰他时,他要再回到这里度过一个下午。

  回伦敦的半途上,莫瑞热切地谈论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赛马赌注经纪人和他们团结的精神。“他们像苏格兰高地那些宗族一样,”他说,“彼此间争吵竞争,但若有外人加入这场争夺之战,便立刻团结起来抵御外敌。”他还谈到马和马的小毛病;驯马师和他们的道德操守;拉赛跟他的机灵。然后他说,“队伍命案的侦查进行得如何?”

  很有进展,格兰特说。如果接下来的事情和现在一样顺利,他们在这一两天之内可以逮到凶嫌。

  莫瑞沉默半晌,“我猜,你是不想让索瑞尔卷进这档子事,对吧?”他含蓄地问。

  莫瑞一向行事正派。格兰特坦白相告:“索瑞尔就是死在队伍里的那个人。”

  “我的老天!”莫瑞说,他沉默了一会儿去接受这个噩耗。“我很难过,”他终于开口,“我不认得这个小伙子,但似乎每个人都很喜欢他。”

  格兰特也这么认为。亚伯特·索瑞尔,似乎从来就不是个混混。格兰特又一次期待自己会再遇到黎凡特人。

  第八章

  布莱德林新月区,是诺丁汉一排装饰着盆栽的红砖造三层楼房。用各色陶土随意涂白的石阶看似干净但令人不敢领教,有些因为发现自己被注意到而羞红了脸,有些则板着黄脸表示不欢迎来者,有些在忿恨的情绪下气得脸发白。但它们全都一副“要你管”的表情。你最好扯一下发亮的铜铃——的确,被擦得晶亮的它们眨眼示意急切邀请你这么做——而你却过门不入,站在其中一级宽阶梯上想着重新粉刷石阶得花多少钱。格兰特走到索瑞尔过去常走的马路上去,心想如果黎凡特人知道他也这么做了,不知会怎么想。伊芙雷太太,瘦小,近视眼,年约五十的妇人,把门打开九十八度,格兰特上前询问索瑞尔的事。

  索瑞尔先生已经不住在这儿了,她说。他一个星期前刚离开去美国了。

  显然是有人造谣。

  是谁说他已经去美国的?“当然是索瑞尔先生自己说的。”

  没错,索瑞尔可能为了掩饰自己的自杀而撒谎。

  他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你是谁,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她问,格兰特自称是便衣刑警,想进门和她谈几分钟。她似乎受到惊吓,但还是冷静地应对,把他带到一楼的起居室。“这以前是索瑞尔先生的房间,”她说,“现在住的是一位年轻女老师,她不会介意我们暂用一会儿。索瑞尔先生没闯什么大祸吧?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做,他是个斯文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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