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柴思事件
苏格兰场暂不作声的想法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并不特别叫人安心。
“我想那是因为他们缺乏确凿的证据吧。”他说。
“他们找不到那位曾载过她一程的卡车司机。”哈勒姆说。
“他们早知道会这样的。”
“是的,”哈勒姆同意,“没有司机会愿意冒着被解雇的危险承认曾顺遭载过别人一程。特别是一个女孩儿。运输业老板对这一点相当严厉。尤其这案件牵扯到一个有麻烦的女孩儿,而且是由警方来主导调查询问,这样甚至没有人会出面供称见过她。”他弯身接过罗勃递给他的烟。
“他们需要那个卡车司机,”他说,“或其他人。”他再补充。
“是的,”罗勃若有所思地回答。“哈勒姆,你怎么想她的?”
“那女孩儿?我不知道。像个好孩子。似乎很真诚。
我要有女儿的话,可能就是那个样子。“
这点,就布莱尔的了解,一旦案子成形,会是他们很棘手的问题。当那女孩儿站上证人席时,很可能所有的人都会把她想作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因为她流浪无依,相反的,正因为她不是而更容易让人有她是自己人的联想。想想她合体的校服,鼠棕色的头发,没有矫饰的年轻面庞和颧骨下引人注意的酒窝,还有分得开开的、率真坦荡的眼睛。她会是起诉检察官梦想中完美的被害人。
“就像任何她那般年纪的女孩儿,”哈勒姆说,还在想着这问题。“没有什么是对她不利的。”
“所以你不用眼睛的颜色来判断他人。”罗勃无意义地说着,他全副精神还在那女孩儿身上。
“嘿!当然有啊!”哈勒姆语气充满惊讶。“相信我,就我所知,一种特别的婴儿蓝能泄漏待罪的人,即使在他开口说任何话之前。有那样颜色眼睛的,每一个都是善辩的说谎家。”他停了一会儿,吸了口烟。“仔细想来,杀人犯就可以证明——虽说我见到的杀人犯不多。”
“你提醒了我,”罗勃说。“从此以后我会和有婴儿蓝眼睛的人保持距离。”
哈勒姆露齿而笑。“只要你小心收好你的钱包就没事。
所有婴儿蓝眼睛的说谎家只对钱下手。他只有在圆不了谎时才会动手杀人。真正杀人犯的标记不是眼睛的颜色而是眼睛在脸上的位置。“
“在脸上的位置?”罗勃不自觉地重复着。
“没错,放错了位置。我是说,两只眼睛被放到错误的地方。它们看起来像是应该被放在另一张脸上。”
“我以为你说你见到的杀人犯不够多。”
“是不够多;可是我把所有的案子都相互印证,也比照相片。我很奇怪为什么就没有一本专谈谋杀的书提到这一点,这经常发生的,那种不相称的放置位子。”
“所以,这全是你自己归结的理论。”
“我自己观察的结果?是的。你应该试试。很吸引人的。对落实那项观察而言,我现在有表现的舞台了。”
“你是指在街上?”
“不是呀,还没这么差劲。是在每一个新的谋杀案件里,我等着照片,当照片来时,我对我自己说:‘瞧!我怎么告诉你的?”’“那如果照片来了,上面的眼睛怎么看都相称呢?”
“那么,这桩必然是属于偶发的杀人案。那种任何人在某些特定场合下都有可能犯下的杀人罪。”
“那像从事神职的尼德-丹柏腾牧师,他教区居民公开感谢他对教区全心奉献达卜五年,但你却可以发现照片上他的眼睛显然跟他的脸不甚和谐,怎么解释?”
“因为他的妻子让他感到满足,他的孩子们顺从他,他的薪俸足够所需,他不热心政治,他和地方权贵相处很好,他被允许施行他要的圣职仪式。事实上,他从未有任何一丁点谋杀的需要。”
“听起来,你已烘烤好了自己的蛋糕,正很满足地享受着。”
“哈!”哈勒姆嫌恶地哼了一声。“看来我是在浪费一个好警察的观察结果在一个律师身上。我以为,”他说,起身准备离去,“一个律师会高兴听到一些判断陌生人的方法。”
“町是你做的,”罗勃指出,“是在一个清白的心灵里放下成见。从今以后,我将不能观察一个客户,而不想着他眼睛的颜色或它们放置的位子对不对了。”
“至少有些效果。该是你面对真实人生的时候了。”
“不过.无论如何,谢谢你来,并且告诉我有关法兰柴思事件的进展。”罗勃说,四复了他的沉着庄重。
“电话在这个镇里,”哈勒姆说,“就像收音机一样公开。”
“还是要谢谢你。我必须立刻通知夏普家。”
当哈勒姆走向房门离去时,罗勃拿起电话筒。
就像哈勒姆说的,他不能无所顾忌地在电话中畅谈,他只能说他会带着好消息尽快赶过去。这会暂时消除她们的烦恼疑虑。他看着手上的表,现在该是夏普老太太午休的时间,也许他会错过和那老火龙碰面的可能。当然,虽说他不愿明确承认,他很希望能有机会和玛莉安·夏普私下谈谈。
可是,没有人接电活。
无视接线人员的不耐烦,他硬是让电话连续响了整整五分钟,却仍然没有人接。夏普母女显然不在家。
当他还在等着时,纳维尔·坡涅缓缓踱步进来,穿着他一贯奇异的粉色系斜纹软呢衬衫,系一条紫色领带。隔着电话筒望着他,罗勃不自禁地想着一个已不仅千百次涌人脐海的问题:如果有一天一向秉持专业传统的他离开这事务所,改由这个姓坡涅的年轻人接手,这里不知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没错,这年轻人是有才华,但那才华在米尔佛德这个小镇却派不卜什么用场。.米尔佛德镇的人们期待一个成年人要有成年人的实际态度;纳维尔则只专注于他自己营造的世界,对现实视而不见,就像他身卜穿的衣服所宣示的一样。
倒也不是说罗勃希望那年轻人能换卜传统严肃的黑色西服。他自己穿的就是灰色斜纹软呢,再说通常他的诉讼委托人不信任那种“城市”来的服饰..(就像玛莉安·夏普头一回在电话中不经意地批评穿着城市服饰的律师为:穿着斑纹西装的怪异小个子。)然而,这小镇有斜纹软呢甲,和斜纹软呢乙两种区别。纳维尔-坡涅身上穿的是不折不扣的斜纹软呢乙,非常怪异的那种。
“罗勃,”纳维尔说.罗勃这时终于放弃,把话筒放下,“我把卡索波移转案的文件完成了。如果你没有其他交代,我想下午到拉伯洛去。”
“你不能在电话中和她谈吗?”罗勃问。这里得要说明一下,依着现在时髦的趋势,纳维尔和拉伯洛主教的第三个女儿订有婚约。
“嗯,不是为了罗丝玛丽。她到伦敦去了,要在那儿待一个礼拜。”
“那么是为在亚伯特厅举行的什么什么抗议会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