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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来·法拉先生

作者:[英]约瑟芬·铁伊 时间:2023-04-12 10:31:46 标签:[英]约瑟芬·铁伊

  他仍想什么时候去洛丁那儿看看那些照片也好。看照片总不会出什么错吧。

  他一定要看看他那个“孪生弟弟”长得怎么样。

  他并不很喜欢洛丁,但如果只是去看看他,也没有什么不好,而他真正想看的只是莱契特的照片罢了。

  是的,他要去看洛丁。

  也许后天吧,看洛丁演戏以后。或者明天也好。

  第六章

  柯史诺律师楼的桑度先生拾掇着,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了。他又开始重复着每天下班前心里的挣扎:应该搭四点五十五分、或是五点十五分的车回家?这几乎是桑度先生惟一需要辩论的问题。柯史诺律师楼的客户只有两种:一种是对问题自己已有解决办法、用肯定的口气告诉他们的律师就这么办的,另一种则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这栋隐藏在树荫底下的乔治亚式的建筑,从来不会因为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到来而显得忙乱。即使得知一位客户死了,也不会造成任何惊异:事实上客户的死亡也是他们意料中的事,而他们的遗嘱也早就存放在适当的地方,一切事情仍按老规矩办。

  家庭律师——这就是柯史诺律师楼的工作。他们负责保管遗嘱,也保守秘密,但不保证能解决问题。

  这就是桑度先生对接下来马上要发生的事手足无措的原因了。

  “阿瑟,今天就这样了吗?‘’他对送完客人的职员这么问。

  “还有一位客人在等着,是年轻的亚叙别先生。”

  “亚叙别?莱契特的?”

  “是的,先生。”

  “噢,很好,阿瑟,请你泡一壶茶来好吗?”

  “好的,先生。”阿瑟转向客人:“请进吧,先生。”年轻人进来了。

  “啊,西蒙,好孩子。”桑度先生说,一面和他握手:“很高兴看到你,你是有事情来找我,或者只是——”

  他的声音渐渐不确定起来,接着他瞪大了眼睛,伸过去拉椅子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我的天哪,”他说:“你不是西蒙。”

  “你说对了,我不是西蒙。”

  “可是——可是你的确是亚叙别家的人。”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我的事情就好办些了。”

  “是这样吗?对不起,我有点搞糊涂了。我并不知道亚叙别家还有什么堂兄弟。”

  “就我所知,的确没有。”

  “没有?那么,对不起,你是哪一房的?”

  “我是柏特。”

  桑度先生小小的嘴巴张了一下,又合上,就像金鱼一样。

  现在的他已不再是在树荫下悠闲工作的人,而变成了一个很忧愁、很烦恼的矮小律师。

  好长一段时间,他的两眼紧紧地注视着属于亚叙别家的浅色的眼睛,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我想我们俩最好都坐下来。”他终于开口了。他指了指客人专用的椅子,并且坐进自己的椅子,就如在汪洋大海中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停靠的港湾般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让我们把事情搞清楚。”他说:“惟一的柏特在十三岁时就死了,大约——让我想想,大约八年前了,应该是这样的。”

  “你怎么会以为他死了呢?”

  “他自杀了,并且留下了遗书。”

  “那上面提到他要自杀吗?”

  “我恐怕不记得那上面的字句了。”

  “我也不怎么记得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它的大意,是说:‘我再也受不了了。请不要生我的气。”’“对了,对了,大意就是这样。”

  “在这些句子里哪里提到自杀了?”

  “可是那明明指的是他要自杀——每个看到的人自然都会这么想。而且这张字条是在断崖旁找到的,就放在那个男孩的外套里。”

  “那个断崖旁有一条小路是通到港口的捷径。”

  “港口?你是说——”

  “那张字条是离家出走的字条,不是自杀的遗书。”

  “可是——可是那件外套呢?”

  “你总不能把字条搁在大太阳下吧?最好的地方就是外套的口袋啊。”

  “你真的是很认真地告诉我,你就是柏特?而你从来就没有自杀过?”

  那个年轻男孩的两眼直直地注视着他说:“方才我进来的时候,你不就把我错认成我弟弟了吗?”

  “是啊。他们是对孪生兄弟。虽不是完全一样,但是当然很——”桑度先生说到这里,霎时恍然大悟:“天哪,我真的以为你就是西蒙,真的。”

  他站了一下子,无助地发着呆。就在他发着呆的时候,阿瑟端着茶进来了。

  “你喝茶吗?”桑度先生问。他这么问,只不过是看到茶时一种反射式的问话罢了。

  “谢谢,”年轻人说:“我不加糖。”

  “我相信你一定明白,”桑度先生半带恳求地说:“这么重大的事是应该先做调查的,你必定了解,一个人不能就这样接受你所说的话。”

  “我并不期望你马上接受。”

  “很好。你这样很明理。过一阵子,很可能大家都会为你回来大肆庆祝,可是现在我们都必须理智一点。你明白的。加点牛奶吗?”

  “谢谢。”

  “比方说,你说,你是离家出走的,出走到海里去,这一点我是接受的。”

  “是的。”

  “你搭了哪艘船?”

  “艾拉钟斯轮。她就停在西势镇的海港上。”

  “当然,你是偷溜进去的。”

  “是的。”

  “那艘船把你带到哪儿呢?”桑度先生问,一面做着笔记,现在他开始觉得自在一些了。这真是他所遇过的最困难的情况,这一来,连搭五点十五分的车都不可能了。

  “千娜岛的圣赫勒。”

  “有人发现你在船上吗?”

  “没有。”

  “你在圣赫勒上岸,没有被发现。”

  “对。”

  “然后呢?”

  “我又搭船去了圣美禄。”

  “又是偷溜上船的?”

  “不。我买了船票。”

  “你记不记得那艘船叫什么名字?”

  “不,那只是普通的渡轮罢了。”

  “这样啊。然后呢?”

  “我搭汽车。大汽车看来比莱契特家的厢型车要过瘾多了,但我一直都没有机会搭。”

  “厢型车。啊,我记起来了,”桑度先生说着,记下:“记得家里的车。”接着又问:“然后呢?”

  “让我想想。我在名叫维伦迪安的地方的一家旅馆做了一段时间的停车工人。”

  “也许你还记得那家旅馆的名字?”

  “杜芬旅馆。从那儿我横过整个国家到了哈佛。我在哈佛的一艘蒸汽轮船上做苦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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