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国的库帕
「库洛洛,真是不可思议。」我对旁边的库洛洛说。
「什么?」
「话从酸人嘴里出来,仿佛句句是阴谋。」
此时,顽爷出声:「那样比较好。」他的嗓音格外清亮,「今天先回家养精蓄锐。」
「顽爷也这么想吗?」医医雄问。
「如同酸人所言,今天铁国士兵想必还在警戒。换成我是铁国士兵,也不会掉以轻心。」
「我若是铁国士兵,今天那么累,肯定倒头就睡。」菜吕说,其他人都忍俊不禁。
有人笑,屋里的空气仿佛柔软地膨胀。
「喂,酸人,冠人有没有任何交代?」丸壶问。
「交代什么?」面对丸壶毫不客气的粗鲁态度,酸人不满地愤愤应声。
「我们与铁国的事。万一陷入这种状况该怎么办,冠人没思考过吗?难不成你毫无心理准备?万一冠人遭遇不幸,不就轮到你当国王?」
酸人摇摇头,「老爸没料到铁国会采取那样的行动。」
「其实,你根本不晓得冠人的想法吧。」号豪眼神冰冷地沉声道,「冠人很清楚你多么无能。」
搞不好真是如此,我心想。冠人是不是早就放弃将会继承王位的酸人?
「喂,」酸人瞪着号豪,有些恼羞成怒。「少得寸进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忍耐力那么强的你也会动怒?」号豪显然是在讽刺。
世上再没有谁比酸人更缺乏忍耐力。回想起来,铁国士兵进城后,酸人肯定被迫忍耐不少事。对酸人来说,算是非常努力「忍耐」。今天是忍耐纪念日。
此时,弦唐突地冒出一句:「倒是那件事,果然是透明的库帕士兵干的吧?」
弦虽不是刻意要纾解紧张的气氛,但多少减缓了压迫感。
「这是在说什么?」床上的顽爷讶异地问。
「你是指哪件事?」酸人也问。
「今天在广场上,不是出现那种动物——马吗?最后到的那匹马上没有人。」
「弦认为是透明士兵骑来的。」丸壶补充道。
「透明士兵?什么跟什么?」酸人语带提防。
「刚刚不是提到库帕的士兵吗?」号豪不耐烦地回答。
「哦,库帕的士兵。我对库帕不熟,都是老爸和复眼队长在管。」
「只是没人把你放在眼里吧。」丸壶忍不住多嘴。
酸人瞪着丸壶。「然后呢?库帕的士兵怎样?」
「那匹马可能是某人骑来的。传说中,透明士兵不是会现身解救我们吗?所以,搞不好是透明士兵骑马赶抵。」丸壶接着道。
「简直是胡扯,」酸人一笑置之。「马背上又没人。」
「正因如此,我才会怀疑是透明人。」弦解释。「或许是透明士兵骑马过来。」
「怎么可能?你们真是一群傻子。」
我想像着透明士兵轻巧跳下马的模样。「库洛洛,其实当时我也听到声响。像是有人轻盈落地,不知该说是声响,还是震动。」
「我不认为会有那种事。」库洛洛兴趣缺缺。
「不过,」酸人质疑:「要是透明士兵真的来解救我国,为何不快点干掉铁国的人?」
「一定是……」弦高声回应,「一定是在寻找下手的机会,最有利的机会。不管怎样,透明士兵不久就会现身拯救我们。」
我望向库洛洛。库洛洛漫不经心地咕哝:「透明人会有脚步声吗?」
原来如此,很正常的疑问。不过,与一般人类的脚步声相比,那声响小得多,果然还是不一样吗?
之后,众人纷纷向顽爷道别,离开屋子。每个人都一脸不安,背脊和肩膀透着恐惧。
「号豪,你不回家吗?」踏出大门前,医医雄回头问。
的确,号豪没要站起的样子。
「我替顽爷擦过身体再走。」
顽爷卧床不起,用餐和排泄物的处理等生活起居,皆需住在附近的人帮忙。
「而且,我还有事想请教顽爷。」
医医雄没继续追究,留下一句「这样啊」便离去。
第一卷 第三章
库帕士兵的故事
终于到出发的日子,我背着行囊,站在广场。感受着周围群众的视线,我心情十分愉快,虽然不是刻意的,却自然地挺起胸膛。
「今年是你们三个选中,身心状态调整好了吗?」
复眼队长挺直背脊,在我们面前灵活地走来走去,边问道。
「是!」我精神奕奕地回答,左右两人也应声。
站在我右边的是有名的鹏炮大哥,他在城郊养牛为业。应该也不是成天跟牛打交道的关系,他的体型非常庞大。小时候,我们经常玩库帕士兵的游戏,把其中一个同伴当成库帕,不然就把大树或仓库当成库帕,假装与之作战;不过,我也经常偷偷跟在鹏炮大哥身后,喃喃低语「库帕在那里」,思考消灭他的计策。我们只差五岁,但鹏炮大哥非常壮硕,手臂犹如树干,胸肌仿若岩石。甚至有传闻说,由于胸膛挡住,鹏炮大哥看不见自己的肚脐。
鹏炮大哥终于被选为库帕的士兵,大伙似乎感慨良多,我也很感动。我从以前就觉得,鹏炮大哥或许能与库帕势均力敌地对抗。为什么不快点选中鹏炮大哥,让他去打倒库帕?我和朋友都纳闷不已。
「可能是鹏炮大哥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担心没顺利打倒库帕,会害大伙失望吧。」有人这么认为,但我觉得实在是多虑了。
没想到我会和鹏炮大哥一起被选为库帕的士兵。
倒是左边咬着指甲的卷发男子,怎么也会选上?我望着他,有些说不出话。
拿着刚分发的长柄刀,男子毫不隐瞒自己的胆怯,微微垂着头。前几天在广场排队时,他排在我前面一点。
鹏炮大哥一身黑皮革装备,露出不少肌肤,可窥见强健的肉体。由于皮肤晒得黝黑,也像披着一层坚硬的甲壳。我莫名勇气倍增,有幸能与鹏炮大哥一起出征,我心怀感谢。
觑向另一边,虚弱男子遭沉重的装备压得脚步踉跄,我忍不住想抱头。这种伙伴没问题吗?
往右看,可靠无比;往左看,忐忑不安,多么半吊子的状态。
「今年就是这三人。」复眼队长大声说,「你们获选成为前往打倒库帕的士兵,做好觉悟了吧?」
从复眼队长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想法。他总是睁着一双大眼观察四周,极少开口,也像在生气。
致词非常简短,反倒令我骄傲。比起又臭又长、大伙听得无聊的演说,快快出征更俐落帅气。
我们向左转,迈出步伐。前方的卷发男无精打采地行进,我跟在后头。我们要绕广场一圈,再离开城市。
城里的人站在一块,形成一堵墙。他们拍手、挥手,甚至弯身膜拜。母亲的身影也在其中。她用力鼓掌,赞扬着出征的我。不知何时制作的,有人挥舞着旗帜,满脸笑容。
绕行广场一圈,来到城门口,送行的人墙一路绵延。取下门闩,打开城门,眼前是一片混合沙砾与泥土的大地。越过择树林,我们继续前进。不晓得库帕会从何处出现,不过,走着瞧吧!
大伙离开顽爷家后,单独留下的号豪把顽爷便溺用的容器拿到屋外的水缸清洗,再回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