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国的库帕
「小?什么东西小?」
「我们呀。瞧,不管人类是不是要决斗、是不是要开战,对天空都没半点影响。」
「那当然。」
我仰望一会儿,天空仿佛悠哉地呼吸,呵开云朵。看着看着,我的身体似乎也染上那种蓝白色。
人群一阵紧张,我立刻察觉。气氛紧绷,仿佛有只巨大的手握住整座广场。
弦走上高台。
酸人也在那里。
两人拉开距离站着,各持短枪。他们战战兢兢地地紧握陌生的武器。此刻,这座城的人类命运可说全托付在弦的身上,但他的模样实在是太靠不住。
没人对弦说话。交给你、拜托了、加油——没冒出半句,每个人都屏气凝神。
然而,群众里有人提到「透明士兵」。「透明士兵呢?」「透明士兵何时才会出现?」「透明士兵不来救弦吗?」
加洛凑近,低问:「喂喂喂,怎么大伙都在讲透明士兵的事?」
「城里的人类都在讨论透明士兵到来的传闻吧。」
我望向台上的酸人。他似乎很不愉快,也像是不安。嘴角微扬,看不出是在笑,还是满心苦涩。
「库洛洛,这果然只是一场游戏。」我不禁加重语气。「即使弦得胜,敌人也不可能说『甘拜下风,那我们走了,再见』,拍拍屁股离去。」
「唉,是啊。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游戏吧。」
我忽然浮现一个念头,提议「趁现在去找号豪他们怎么样?」
「号豪他们?」加洛反问。
「为了这场决斗,铁国的士兵几乎都聚集在广场吧?现在冠人家那边一定没几个人守卫,或许可打开秘密房间的入口,进去里面。」
「哦,有道理。」库洛洛点点头。
我瞥见站在台上的弦,显然他十分不安与严肃。交互望着冠人家的方向和台上,决斗的结果也令我挂心。
可能是注意到我这副模样,库洛洛说:「啊,多姆,弦没事的。」
由于库洛洛很擅长预测天气,语气就像在宣告明天会放晴。我有些吃惊:「没事?弦会没事吗?」
「没错,其实稍早前,我看到酸人在跟弦商量。」
「商量?商量什么?」加洛问。
「酸人在跟弦商量?」
「就在刚才,我想铁国的士兵也没发现吧。他们在冠人家后面交头接耳,我偷听到一些。」
「他们在商量什么?」
「好像是要作弊。」
听到库洛洛的话,我心中涌现不祥的预感:「作弊?」
「说是决斗,也就是对方倒下,站着的一方胜利吧?独眼兵长不是那样说明吗?既然如此,弦开枪后,酸人假装倒在台上,决斗便宣告结束。就是这么回事。」
「喂喂喂,真的行吗?」加洛扫兴地说。
「怎么不行?这并未违反决斗规则。」
「酸人要故意输给弦吗?」我确认道。
「没错。」
「那样酸人有何好处?」
「是酸人向弦提议的。」库洛洛提高音量。「酸人说:『这是最后一个机会。我假装站在铁国这边,就是要等待时机。』」
「什么意思?」
酸人好像是这么说明的:
之前提过,挨你们的训后,我一直在思索。父亲遭到杀害,我决心无论如何不能放过那些家伙,想着该怎么报仇。不过这样下去实在没胜算,所以我假意协助铁国士兵。先前医医雄的下毒计划,实在行不通,或许你们是绞尽脑汁才想出那个点子,可是在水缸里下毒,不可能一口气毒死全部的人。就算死了一人,只要其他士兵还活着,你们统统都会遭殃,没有一个躲得掉。于是,我以另一种形式利用毒药。当时我假装背叛医医雄,博得铁国的信赖,现在才会被选为铁国的决斗代表。这是最棒的机会。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因为过去我实在太自私任性,但我终于醒悟。父亲一下子就被杀死,会保护我的,只剩这个城市的同胞。那个兵长谁不好选,偏偏选我跟你决斗。他打算让我们自相残杀,他们在一旁看好戏。他们把我们的生命当成余兴道具,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我要反过来利用他们。你一开枪,我就立刻倒地。决斗是倒地的一方落败,所以弦,获胜的会是你。那么一来,便等于我们国家胜利,对吧?
「哎呀,酸人竟然这么有想法。」加洛一脸佩服。
「弦也同意。他们是同一国的人,一起作戏很简单的。」
「真的没问题吗?」我不禁担心。
「会有什么问题吗?」库洛洛问。
「酸人不会背叛吗?」
「背叛?可是,这是酸人提出的点子。」
「加洛,这不是酸人常耍的手段吗?用临时想到的点子骗人、捉弄人。库洛洛,你不认为他会背叛吗?」
「我觉得酸人这次应该是说真的。」库洛洛继续道:「好,多姆,你和加洛去探探冠人家吧,我在这里观察情况。」
我牵挂着即将在后方台上举行的决斗,仍迈出脚步。难得独眼兵长和部下都聚在广场,我不想放过大好机会。
来到冠人家前面,准备进去时,后方爆出一道巨响,宛如空气破裂般魄力十足。忘记是第几次听到,不过,我知道那是枪声。
我和加洛身子一抖,尾巴的毛倒竖,僵在原地半晌。我望向广场,背后顿时人声鼎沸。
「是决斗开始了吗?第一枪是弦,还是酸人开的?多姆,你觉得是谁?」
「会是谁呢?」
由于不能折返,我继续走向冠人家。入口旁的墙上有个小洞,我们依序钻进去。
没有人的气息。屋里一片寂静,甚至前方加洛脚底肉球触碰地面的声响都听得见。
「有人吗?」加洛喊着,走进里面。屋中一片昏暗,有种异于上次造访时,士兵群集的紧张感。
我走近靠在墙边的柜子。「就是这里。这个柜子的后面有秘密房间。」
「秘密房间!好酷。」
「这栋屋子的地下好像有房间,入口楼梯在柜子后面,号豪他们就是被拖进去。」我边说明,先搭上前脚,试着推柜子,却一动也不动。我使劲加压,依旧不动如山。
加洛走到我旁边问:「要移开这个柜子吗?」他靠上去,借着体重开始推。
一样纹风不动。
「不行。」加洛放弃得很快,「根本连动都不动。」他夸张地喘着气,连尾巴都喘息似地跟着摇晃。
「人类很轻松就推开吗?」
「是啊,两个人合力,马上就推开。」
「怎么不做得连猫也能推开?」
我们再次挨在一块,用力推挤柜子。尾巴似乎总算愿意帮忙,膨胀得像根鸡毛掸,靠向柜子。可惜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行,先休息一下吧。我们不适合干这种苦力活。」加洛说起泄气话,放掉力气。
不适合苦力,这话有道理。我们熟悉跳跃、奔跑之类让身体如弹簧般迅捷活动的运动,但要对重物施力,实在做不来。只会让关节和肌肉变得沉重,搞得气喘如牛。
然后,加洛愤愤道:「坦白讲,这玩意真的会动吗?」不料,像要反驳他的疑问般,柜子往旁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