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奇术师
“因为她是暮林义彦前妻的女儿吧?”我说。
“对竹子夫人来说,不是亲生女儿的广美就像1颗眼中钉,她希望能与自己的2个孩子独占丈夫的财产。”
“那么,广美的母亲呢?我听说她已经过世了?”父亲问。
“她妈妈生下广美后,没多久就过世了。好像是产后恢复的状况不佳。”
“病死的吗?”父亲问。
“爸爸,你不知道她母亲这个人吗?”兰子微微变了语气。
“不知道,昨晚没提到什么关于她的事……”
“广美的母亲在与暮林义彦结婚前有别的恋人,但那个人后来战死,又因为家里很穷,不得已才与暮林义彦结婚。还有一件事,暮林义彦与她的恋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听到这儿,我不禁愣住了。
“你说什么?”父亲也突然坐正、追问道。
“鬼津地紫郎被征召前的未婚妻叫久松静江,她既是暮林义彦的前妻,也是广美的母亲。”
“你怎么知道这么久以前的事?”父亲颇为在意地问。
“爸爸,女人的好奇心有一半是为了打探别人家的丑闻而存在,黎人与英希玩模型车时,我可是和玛普尔小姐①一样,总是与暮林家的女性们或女佣聚在一起聊是非啊。”兰子眨眨眼,微笑道。
“这么说来,暮林义彦是因为情敌战死沙场才能接收对方的未婚妻?”
“没错。所以,昨晚暮林梅女的话应该就是指这件事吧!”
父亲再度交抱双臂,深深靠在椅背上,似乎在咀嚼刚刚这些话。
“……暮林梅女因为火灾受伤倒下后,几乎足不出户,而暮林义彦也因此掌握了暮林企业的实权……”父亲说。
“过去的情事、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家族企业的权力斗争、女儿未婚怀孕……”兰子数着,“有了这么齐全的条件,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才奇怪吧!”
父亲伸手拿起桌上的烟斗,擦亮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后,朝天花板缓缓吐出紫色烟雾。这是烟瘾很重的父亲今天的第一口烟。
2
中午过后,兰子打电话给《多摩日报》的九段记者。他已对暮林企业做了相当深入的调查。
“暮林梅女是很了不起的女中豪杰。”九段记者在电话的另一端说,“暮林企业在战后能达到目前的鼎盛局面,完全靠她一手撑起。丈夫的早逝让她将全副精力投入在会社的扩张上。与她的功绩相比,她那两个儿子只是拿来装饰的。”
“为什么暮林家与暮林企业能在战后迅速重建?”兰子问。
“最主要的原因是承包了立川基地的土木工程,成为驻日美军的御用商人吧!”
“但是……”
“哈!哈!哈!”九段记者大笑,“无法理解吗?我告诉你一件事吧!你知道占领立川空军基地的美军军官是谁吗?”
“谁?”
“答案很简单,而且昨天晚上你应该也见过对方。”
“难道是——”
“没错,就是威廉·约瑟夫·达曼,那位高洁的神父。”
“达曼神父与暮林梅女暗中勾搭?”
“我还不清楚这件事背后意味着什么,但如今达曼神父所有的教会活动都有暮林家在背后提供资助,或许这就是暮林家对他当时疏通关节的回礼吧!还有,这件事虽然与暮林家没直接关系,不过,你知道关于国立耶稣会的恶劣传闻吗?”
“不知道,是什么?”
“我不确定是不是事实,但我听说教会常举行怪异的集会。”
“等一下,九段先生,这件事与修女离奇死亡的事件有关吗?”兰子以强势的语气问。
“什么?”这次轮到九段记者讶异了,“你说的是修女死亡事件吗?”
我在电话旁注视兰子的侧脸。
“不对吗……你还记得三四年前,有1辆救护车在清晨从国立耶稣会的教堂运出2位修女的事吗?详情我忘了,但新闻确实说其中1人因药物中毒死亡。我一直很在意这个事件。”
“是吗?原来如此。”九段记者喃喃自语,“这么看来,我们的情报来源应该一样。我得到的消息是,有个国立耶稣会的信徒因误食毒草而死,正确死因似乎是颠茄导致的药物中毒。”
“果然如此,是‘黑色弥撒’吧!”兰子的柳眉忽然挑起,吐出令人意外的话语。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传闻的起源就是因为有人揭发以达曼神父为主的非法禁忌集会。”
“颠茄是魔女集会常用的药草吧!”兰子说。
“这个我不清楚,但是除了教会活动外,达曼神父会不定期地召集部分信徒,实行名为‘圣路加之会的来世救赎’。这是个虚有其表的集会,倡导一夫多妻、共有制度等理念,说会因此得到天主的启蒙。据我推测,虽然打着救赎的名号,实际上应该是打算成立以营利为目标的新兴宗教。”
“狂热的宗教家总有唯独自己能活到来世的独断逻辑。”兰子再度横眉竖目。
“没错。这个诡异的集会应该也是基于这种理念产生的,并主张不认同婚姻制度,团体中的男女应是互属的。其实我手边有几张很令人不以为然的写真(照片),主角是几对中年男女——都是有钱人或国立市的上流阶级,但都不能让你们这些高中生看。”
“那就说吧!”兰子的口吻充满讽刺。
“写真上有10多个男女,每个人都戴着黑色的三角帽遮住整张脸,只露出眼睛,诡异的是,除了帽子外,所有人都一丝不挂。写真中央是个像手术台的祭坛,上面躺了1个全裸的少女,所有人都围在少女四周。少女没戴帽子,但因为从头到脚都被淋上鸡血,所以看不清长相。另外,还有个人将被割开脖子的鸡悬在她头上,你猜这人是谁?就是那个伪善者,达曼神父。”
“我知道了,那是安息日乱交的一种。”兰子平静地说,“在被某些人评为人类史上最糟糕信仰的天主教世界里,这是见怪不怪的事。我记得写《乌托邦》的英国作家托马斯·莫尔②也排斥一般的婚姻观,认同财产共有的理念。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却是一群不断染指自己教会女性的丑陋修士。”
“是这样吗?这我倒不知道。”九段记者似乎由衷佩服兰子的博闻多识。
“而且,我不久前读过的J·K·于斯曼的《彼方》③也是一种对天主教恶魔学的内部控诉。不只‘蓝胡子’吉尔·德·雷④,虔诚的教徒沉溺于神秘主义,最后变成恶魔的例子可说不胜枚举。”
“哦?”
“或许我们能从这方面循线解开事件的谜团。关于这件丑闻,能麻烦你再深入调查吗?”
“没问题。我有个同事对宗教的相关活动与知识非常了解,我目前已经请他向那些信徒,或从其他方面继续调查,有消息会立刻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