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历史探险
“怎么了?”纳胡特气急败坏地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汉西斯摇摇头,“别出声!听!难道你听不到吗?”
“什么都没听到……”纳胡特说,但他突然停住了,黑眼睛里充满恐惧。
那是最轻微的声音,仿佛是夏日里西风的叹息声,那样轻柔,那样低微。
“你们听到了什么?”冯·席勒下命令似的问道。他的听力早已衰退,这种低微的声响就别指望他那老聋耳朵能听得见了。
“水声!”纳胡特小声说,“是流动的水声。”
“是河水!”汉西斯大叫了起来,“地道一定是进了洪水了!”说完他急转身迈开大步向地道长廊的尽头跑去。
“我们会被困在里面的!”纳胡特尖叫道,跟在他后面冲了出去。
“等等我。”冯·席勒喊着,也跟着跑出去,但他马上被这两个更年轻的人落在了后面。
修道士汉西斯跑上毒气陷阱的楼梯时,一步迈两磴,将其他两个人远远甩在了后面。
“汉西斯,我命令你回来!”纳胡特一下子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绝望地喊道,但当他跑到迷宫的第一个转弯处时,只看到这个修道士白袍一闪就不见了。
“古德比,你在哪儿?”冯·席勒颤抖的声音在石廊中回响着,但纳胡特毫不理会,沿着他认为的汉西斯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根本没看第一个转弯处墙上的粉笔记号。他以为他跟着前面汉西斯的脚步声向前跑,但当他跑到第三个转弯处时,他意识到他迷路了。他的心狂乱地跳着,嗓子眼里充满了恐惧。
“汉西斯,你在哪儿啊?”他发疯似的叫着。
冯·席勒的声音倒是从下面的通道里诡异地传来,“古德比,古德比,别扔下我!”
“闭嘴!”他吼道,“别出声,你这个老不死的!”
纳胡特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那里,努力辨认着汉西斯的脚步声,但耳朵里只能听到河水的响声。这沙沙的声音就好像是从他所站之处四周的墙壁里传出来的。
“不!别把我留在这儿。”他尖叫着开始漫无方向地狂乱地在迷宫里四处奔逃。
汉西斯心中充满了死亡的恐惧,脚底生风,毫无失误地跑过了迷宫的各个转弯处。但当他跑到中心楼梯顶部时,一只脚踝重重地崴了一下,他狠狠地摔了下去,从这段长长的陡峭的楼梯上翻滚而下,越滚越快,最终趴在楼梯尽头的玛瑙砖瓦地上。
他勉强站了起来,浑身青一块紫一块,惊魂未定,想继续奔跑。但他的腿已打晃,双脚纠缠,他又跌倒了。他的脚踝扭得太重了,已不能吃劲了。他又一次挣扎站起来,用一只手扶着破碎的墙壁,一瘸一拐沿长廊往外走去。
当他走到长廊入口处,爬过断壁来到放发电机的地方时,水声从地道那边传了过来。这时的水声已经很大了,低沉的翻滚声几乎盖过了发电机的嗡嗡声。
“仁慈的主啊,仁慈的圣母啊,救救我吧!”他一边哀求着,一边摇摇晃晃地沿地道往前走,中间绊倒了不只两次,最终蹒跚地挪到低洼处。
汉西斯跪在地上,向前面窥望着,借助悬在地道顶的灯光,他弄清了断崖的污水洞就在他下面。但他起初并没有认出来,它已经变了样。水位已经不再低于他所趴的地面了,污水洞里的水正不断地上升,从地道口涌进多少水,污水洞就快速吸进多少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浮桥已经陷入水中,时隐时现,仿佛是一匹急欲挣脱缰绳的野马一样,在洪水中跳跃着,摆荡着。
从远处泰塔水潭那边垂直倾泻而下的泛滥的河水,不断灌进墓穴地道,涌进污水洞。地道里的洪水已经漫过半墙高了,但他知道这是从墓穴逃出去的唯一通道,他越耽搁,洪水会越汹涌。
“我必须从这出去。”他又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来到了浮桥的第一块浮板上,但是它摇动得太剧烈了,他根本就不敢站直身子,只好四肢并用,拽着浮桥两侧脆弱的扶绳,从一块浮板爬向另一块浮板。
“上帝啊,圣米歇尔啊,求求你们救救我吧,别让我这样死掉。”他大声祈祷着。终于,他爬过了浮桥,通过了污水洞,用手抠住了粗糙的地道墙,稳住重心。
他用指尖抠住了墙壁,奋力向地道口挪动,但从洞口涌进来的水的强大压力牢牢困住了他的下半身,在咆哮的洪水中,他悬在峭壁上,一步都动不了了。他知道,如果他松了手,他就会被强大的洪水冲回到断崖边的污水洞那里,被卷进那无底的深渊中。
头上悬在洞顶的电灯还闪着明亮的光,他能够看到远处的泰塔水潭,那能够让人逃到断崖顶的软竹梯仍然悬挂在断崖边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逆着汹涌的洪水,抠着一处处危险的岩壁向洞口艰难地挪近。他的指甲已经裂开,指尖被突兀的岩石磨得已经血肉模糊,但他强迫自己继续向前。
终于,他可以看见泰塔水潭反射过来的日光就在他眼前了,只剩下四十英尺了,他感到一阵兴奋和放松,他就要爬出这该死的地道了。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巨响,是那样刺耳,那样狂野,整个大坝决堤了,顺着峭壁向泰塔水潭飞泻而下。洪水马上灌进地道,巨浪翻滚,顺着通道,直通洞顶,冲断了栓电灯的电线,将汉西斯吞没到黑暗之中。
洪水的力量是如此之强大,仿佛是雪崩一样紧紧将他陷住,他根本就无力反抗。水流将他从他那不牢固的栖息处冲下去,在他刚刚艰难爬过的通道里翻滚,使他像个陀螺一样回旋,最后将他掷向断崖的污水洞那边。咆哮的洪水将他多次冲得头朝下,脚朝上。在汹涌的洪水中,他被吓得思维混乱,根本分不出上下的方向了。但这也没关系,他根本也不可能在如此磅礴的洪水中游泳。
不久,污水洞就牢牢吸住了他,将他迅速吞下去。水压开始挤榨他了,他的一只耳膜破裂了,他疼痛难忍,咧开嘴大叫,洪水立刻灌进了他的喉咙,充满了他的肺部。他所感觉到的最后的东西是,当他随着涌入到污水洞中的水急速向下冲时,他碰撞到了污水洞的边墙,他的右肩胛骨撞碎了。由于肺中已充满了水,他再也喊不出来了。很快,他的痛苦消失了,他再也感受不到了。
当他的尸体沿着断崖缝隙向下冲去时,两边突兀的岩壁已将它切割得支离破碎。当它从断崖那边的蝴蝶泉口冲出时,已无法再被辨认出是人的尸体。在那里,那些支离破碎的残骸被冲进改了道的丹德拉河,最终将汇入更加广阔、壮观的青色尼罗河中。
洪水从水坝坝墙的缝隙中倾泻而下,卷起了这辆黄色的前厢式拖拉机,像冲走一件儿童玩具一样把它带下断崖瀑布,向污水洞冲去。尼古拉斯也被冲下断崖顶,向污水洞飘去。尼古拉斯向下面瞥去,他立刻意识到,如果他待在拖拉机里的话,他一定已经被它砸得粉碎了。这辆巨大的拖拉机砸到下面水潭的水面时,溅起了一堆巨大的白色水浪,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