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历史探险
“把灯拿过来!”巴西特命令道,尤素福转身回到露台,把杜雷德当初掉在地上的油灯取了回来,火苗早已熄灭了,巴西特拿过油灯,凑在耳边听了听里面的声音。
“还是满的,”他满意地说道,然后拧开了油罐的盖儿,“好极了!”他对另外两个人说,“把这只提包拿到车上去。”
当他们走后,巴西特把油灯里的柴油洒到杜雷德的衬衫和裤子上,然后走到书架旁,把剩余的柴油泼洒到书架上堆着的书籍和手稿上。
他丢掉空灯盏,然后从阿拉伯长袍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他划着火柴,凑到书架下面柴油留下的痕迹上,火立刻烧起来。火苗向上蹿起,缠绕着手稿的边缘,把手稿烧成黑色,他转过身,朝杜雷德躺着的地方走去,他划着另一根火柴,把燃烧的火柴扔到了杜雷德被鲜血和柴油浸透了的衬衫上。
一团蓝色的火焰立刻在杜雷德的胸膛上腾跃而起,当火焰烧到衬衫和里面的肉体时,便改变了颜色,变成了橙红色,接着一股黑烟盘旋着从火苗上升起。
巴西特跑出门口,穿过露台,下了台阶,当他坐进菲亚特的后座时,司机开动了引擎,沿着车道驾车而去。
一阵钻心的疼痛使杜雷德从生命的遥远边际苏醒过来,恢复了意识。他呻吟着,恢复知觉后首先想到的是他的身体在发出异味,那是一种焦糊的气味,接着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使他难以抵御,身体一阵痉挛,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
他的衣服变成了黑色,冒出一缕缕黑烟,那种疼痛是他有生以来从没经历过的,他模糊地感觉到身边的屋子正在燃烧,浓烟和热浪笼罩在他身上,他只能模糊地判断出门所在的位置。
身上的疼痛如此剧烈,使他无法再忍受下去,他想立刻死去,给自己一个解脱,接着他又想起了罗兰,他的嘴唇蠕动着想要说出她的名字,想到罗兰,他有了移动的力气,翻了一下身,背上的灼烧才稍微减弱些,他大声叫唤着,继续滚动身体,一点一点向门口靠近。
移动每一下他都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引起剧烈的创痛,当他再次后背着地时,他发现有一股新鲜空气从敞开的门口吹进来,他呼吸着从沙漠吹来的微风,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支持着自己滚下台阶,滚到露台上凉爽的石板上。
他的衣服和身体还在烧着,他用手无力地拍打着前胸,试图熄灭火苗,他的手已经变成了黑色的爪子。
这时他想到了鱼塘。他鼓起了最后挣扎的勇气,蠕动着爬过露台,像一条骨头被打断的蛇一样,蜿蜒而行。
从仍旧在烧着的皮肉中散发出的刺鼻气味使他感到窒息,他发出微弱的咳嗽声,但还是咬牙向前爬着,他爬过的地方,烧烂的皮肤就粘在石板上面,最后他终于挣扎着扑通一声跌落进水塘里,立刻从他的身体发出滋滋的响声,一股白烟模糊了他的视线,有那么一刻,他想他可能是瞎了。冷水泡上他刚刚烧烂的皮肤,产生一阵阵的剧痛,使他的脑子反而清醒了起来。
当他的意识回到现实时,透过黑烟,他抬起了滴着水的头,发现有个身影从花园那边闪现出来,从露台的一端登上了台阶。
一时间他想到是疼痛造成的幻觉,可是当小屋上腾起的火焰照亮那人影时,他认出了是罗兰,她的湿漉漉的头发呈放射状地覆盖着脸颊,她的衣服被撕破了,浸着湖水摇摆着,沾满了污泥和绿水草,她的右手臂包裹在一块脏乎乎的布带子里,布带上渗出了鲜血,血迹已经被脏水冲淡了。
她跑了过去,没有看到杜雷德。她站在露台中央,恐惧地望着燃烧的房舍,杜雷德在那里吗?她向前走过去,但热浪像一堵牢固的墙壁挡住了她的去路,突然屋顶塌了下来,随着一声呼啸,烈焰腾空而起,冲上夜空,她向后退去,抬起手臂挡住了脸。
杜雷德想召唤她,但是从他被浓烟烤焦的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响,罗兰转过身向台阶下走去,杜雷德认定她一定是去求救的,他拼出全身力气,从焦黑的双唇间发出一声嘶哑的乌鸦似的叫声。
罗兰疑惑地四处搜寻,接着便盯住他,突然发出一阵尖叫,他的头已经不再是人头的模样,头发全烧光了,皮肤一条一条的,从脸上向下垂挂着,焦黑的面具一样的脸孔上露出一条条肉红的颜色,她吓得向后退,仿佛他是一个可怕的魔鬼。
“罗兰!”他嘶哑地唤着,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一只手臂向她微微抬起,仿佛在求救一般。她跑进水塘,抓住那只伸过来的手臂。
“我的圣母啊,他们把你弄成这样!”她哭泣着,当她想要拉他起来时,他手臂上的表皮竟脱落下来,好像一只可怕的外科医生用的胶皮手套留在罗兰手里,而他的手臂看上去只是一只滴着鲜血的赤裸的手爪。
罗兰跪倒在杜雷德身边,俯下身去用双手抱住他,她知道要想不伤害杜雷德而把他弄出水塘是不可能的,她所能做的只能是抱住他,使他减轻些痛苦,她意识到杜雷德即将死去,任何人也无法挽回伤得如此重的人的生命。
“他们很快就会来帮我们的,”她用阿拉伯语轻声地说着,“一定会有人看见火光的,勇敢点,亲爱的,很快就会有人来帮我们的。”
他在她的搂抱中战抖着,不住地痉挛,致命的创伤和说话时需要付出的挣扎使他感到格外的痛苦。
“那个卷轴……”他的声音几乎难以分辨。
罗兰望着房舍上空笼罩着的浓烟,摇着头。
“没了,”她说,“被烧毁了,不然就是被抢走了。”
“别放弃。”他嗫嚅着说。
“没了。”她不住地说,“没有卷轴谁也不会相信我们。”
“不!”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很坚定,“为了我,我最后的……”
“别那样说,”她恳求道,“你会好起来的。”
“答应我,”他要求她,“向我保证。”
在他的“答应我”这句话中包含着生命的嘱托。
“可我们没有赞助者,我又孤身一人,我没法单独做下去。”
“哈伯,”他说。罗兰弯下腰,让自己的耳朵抵到杜雷德烧坏了的嘴唇边。“哈伯,”他又说了一遍,“坚强、有力、聪明的人。”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哈伯是四个赞助人最后的一名,尽管他是杜雷德列出的赞助人名单中的最后一名,但她知道杜雷德的取舍顺序总是颠倒过来的,因此尼古拉斯·昆顿·哈伯实际上是他的首选,他已经和罗兰多次谈到此人,他的态度既尊敬、亲切,有时又怀着敬畏。
“可我怎么对他说,他根本不认识我,我怎么说服他,第七只卷轴已经不见了。”
“相信他,”他费力地说,“好人,相信他。”
罗兰突然想起在开罗郊外的吉萨的房子里有一个笔记本,还有一些关于泰塔的资料存在她的电脑硬盘上,并不是全部都丧失了。“好吧。”她点着头说,“我答应你,亲爱的,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