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历史探险
“章鱼!”他想,忽然记起了泰塔在花岗岩石柱上刻下的一行话:“她的阴门是一条章鱼,吞下一位国王。”
他想蹬掉束缚,但他的两腿被一种海怪的手臂,一种冰冷的、阴险的拥抱所俘虏,竟丝毫动弹不得。“泰塔的章鱼。我倒大霉了!他已经明白说过,现在它抓住我了。”
他的身体被拖着,后背对着山崖,他全无反抗之力,又孤立无援。恐怖攫住了他,血液裹挟着恐怖流遍全身。结果是把他极度缺氧的大脑中的幻觉冲跑了,他意识到自己遭遇到的到底是什么了。
“没有章鱼,这是水压。”他先前见到过这种处境。在一次军事训练中,当潜水到艾伦湖号进水口的发动机涡轮附近时,一个用绳索和他相连的伙伴就曾误入那些涡轮的可怕吸力中去。他当时被吸得紧贴在入水口的栅栏上,身体整个被搅烂了。他的肋骨被折断,穿透了胸膛,像匕首一样刺穿了他的橡胶潜水服。
尼古拉斯当时险些遭到与同伴相同的命运。他和同伴仅隔几英尺远,因而他并未处在涡轮进水口的强大主流的中心位置。但是,他的一条腿却骨折了,另外两个军队潜水员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从强水流的控制下解救出来。
这次他还面临氧气枯竭的境地,也没有其他潜水员的支援。他被狭窄的岩石孔洞吸住,那必定是个水下涵洞的入口,一个深入到石壁中去的竖井样的东西。
好在他的上身还可以不受强大水流的控制而随意活动,只有两腿被无情地拖住。由此他判定,这个水洞的入口处应该是界限分明的,就像石匠用斧砍过的过梁那样方方正正。他张开双臂,以全部力量向石壁推去,但他的手指却从光秃秃、粘糊糊的岩石表面滑了过去。
“这是个大水洞,”他想到,“这是个无法挣脱的打孔器。”他用弯曲的手指抓住岩石,直到手指像劈裂般疼痛不已。忽然,他的手指抠进了石壁最下面的壁龛,这壁龛就位于吸住他的水洞的上方。
现在他总算有了一个发力的支点。依靠抓住壁龛的双手的力量,他用尽全部剩余力量和全部心力,向水的吸力发动了冲击。他的体力和心力都已接近枯竭。他拼命对抗着,感到两臂的肌肉仿佛炸裂了一般,脖颈上的筋腱也仿佛像僵硬的铁棍一样,他只觉得脑袋里有东西要迸出来。但是他总算顶住了把他吸入洞口的险恶力量。
“再来一次,”他想着。“只做最后一次努力。”他知道这是他可以动用的最后力量。他体内的空气像他的勇气和决心一样,已经用尽了。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黑暗遮蔽了眼前的一切。
他从自己生命的深处提取出了最后的储存,他用力拉动自己的身体,直到脑子里的黑暗爆发成一片让他眩晕的白光、星斗和凯瑟琳乐队的错杂之声。但他依然在用力挣脱。他终于感到自己的双腿在得到解脱,水的控制力在减弱,他用自己不知道出自哪里的力量继续挣扎。
突然,他变得完全自由了,像箭一样地向水面冲去,但这毕竟太迟了。他的大脑塞满了黑暗,耳朵里轰响着瀑布的涛声,他正在溺水。他把所有力气都耗尽了。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离水面还有多远,只知自己没有得救的机会了。他完蛋了。
当他冒出水面时,他已经没有意识了,因而他已没有力气把头从水面抬起,也没有力气呼吸一下。他只是大口地喝水,像一只灌满了水的皮囊,脸向下俯着,奄奄一息。这时,他感觉到罗兰的手抓进了自己后脑的头发,头被拉出水面时脸上感觉到了冷空气。
“尼克!”她对他叫着,“呼吸,尼克,呼吸!”
他张开嘴,喷出一口水,带着唾液和浊气,然后,才大张着嘴,猛烈地喘起来。
“你还活着!啊,感谢上帝。你在下面呆的时间太长了,我以为你淹死了呢。”
他咳嗽着,尽力吸入空气,让自己恢复知觉。他模糊地意识到,她从帆布座椅中跳下来,把自己搭救出来了。
“你在水下呆这么久,我真没法相信。”她把他的头抱起来,用另一只手抓着山崖上的壁龛。“现在你没事了,我抓到你了。先放宽心,一切都会好的。”
她的声音给他的影响是惊人的。空气是那样甘甜,他的力量也慢慢地重新回到了身上。
“我们得把你弄上去,”她告诉他,“你先恢复一下,然后我帮你坐上绳索。”
她带他游到垂着绳索的地方,向悬崖顶上的人们发信号,把绳索放得更低些,直到水下,然后她把帆布座椅张开,把他的腿放进去。
“你能抓稳么,尼克?”她关切地问道,“向上去,一直到山崖上。”她把他的手放在铁环的副索上。“抓紧!”
“不能把你自己丢在这儿。”他恍惚地急着说。
“我没事,”她安慰他,“让阿里把绳索再放下来接我就是了。”
当他升到半空中时,他朝下望着,看到了她在水面之上频频点着头。她看上去那么小,那么孤独,她的脸色那么苍白而可怜。“勇气!”他的声音是如此的虚弱嘶哑,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你拥有了真正的勇气。”但是他已经上升的太高了,这些话她并没有听到。
众人把罗兰提到悬崖顶上后,尼古拉斯便吩咐阿里拆除简易滑轮,消除掉灌木丛中的人为痕迹,否则,从直升机上很容易发现目标,而他却不想让杰克·汉姆的好奇心受到刺激。
他没有体力帮助那些人完成善后事宜,只能躺在灌木的阴凉下,接受罗兰的照顾。他甚至无法回忆起溺水过程持续了多久,他只能感觉到由于长时间缺氧而造成的,令他晕眩的头疼。他的胸部也在疼痛,一呼吸便刺痛难当。在他用力挣扎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机体组织被撕扯或拉伤了。
他很感激罗兰的耐心,她在河谷里一直没有问他有什么发现,她更关心他的状态而不是探索的进展。
她扶他站起来,一起向营地走去。他的模样像个老人,跛脚,僵硬,全身的肌肉和筋腱都在疼痛。他知道这种筋腱中产生的乳酸和氮需要经过很长时间才会被吸收和消解掉。
他们一回到营地,罗兰便带他回到自己的草房,殷勤地帮他在蚊帐里躺好。此时他感觉到自己好多了,但他并不忙着告诉她这一事实。有个女人在旁伺候着,让他感觉很惬意。她给他拿来两片阿司匹林,一杯滚热的茶,浓酽的茶里放了糖。他一边小口呷着茶水,一边低声问她可否再来一杯。
她坐在他的床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好些了吗?”她见他把茶喝完,关切地问道。
“我这次是死里逃生啊。”他对她说,她笑了。
“我能看出来你好多了,你的脸色又恢复了原样。你可把我吓坏了,你知道么?”
“不过是为了引起你的关心罢了。”
“既然现在你还活得好好的,那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在水下面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