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死亡这档子事
温和的水流从他天灵盖顶上浇了下来,陈久呆在温水与热雾里,一时间安逸的都想不起自己姓甚为谁,身处何方了。
不过家中的热水器年久失修,或许什么物什年纪大起来了都会有自己的脾气,淋浴的喷头喷了两下热水便罢了工,最终吭哧吭哧滋出两股小水流彻底歇了菜。
这一歇菜便把陈久从温柔乡里猛然间拉了回来,陈久抹了一把脸还有些茫然。
他敲了敲热水器仰头折腾了一会,见还是没有动静便准备拿条毛巾把自己擦干。
但下一刻还没等他碰到架子上的毛巾,哗啦一声原本罢工的喷头猛地兜头淋下一帘子彻骨的冰水。
这冷水把陈久激的当即蹿了起来,犹如扔进了油锅里的活虾,瞬间便清醒了起来。
不幸的是他脚下一滑倾了个咧阻,手臂啪的一下打中了一旁的毛巾架,带着棱角的架子和陈久的手背吻了个难分难舍。
陈久咬住牙忍住没叫出声来惊醒主卧的陈建国和王美丽,但这下他是彻底清醒了。
他扯着毛巾把自己擦干忍着痛套完了睡衣,但偏偏拉开浴室门的时候没留意力道,老旧的门扉“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屋里那响度不亚于大会堂里女高音独唱。
陈久烦这破门烦的牙痒痒,但已经响过了他也没招。
只能硬着头皮闯进了门外的一片寒气中,想着还能回被窝睡个回笼觉。
但他没开客厅的灯,忙中出错一只脚“啪”的踢到了客厅的塑料凳上,又带起了连绵的一声响。
陈久龇着牙看着自己这不争气的脚,听着周边的动静还想再走回自己屋子里。
可此时主卧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他老妈王美丽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探出了头,而主卧里陈建国震天响的呼噜声也随着门开的声响传了出来。
王美丽前几天刚在小区楼下烫的发还泛着点红,衬着她圆润的脸竟还显得些富态。
她探着头眯着眼看着蹑手蹑脚往屋里走的她儿子,揉了揉眼勉强的睁开了一只把陈久的窘态看了个正着。
“既然醒了洗完了澡就别上床了,回头沾一枕头水冬天里又干不了。”
“拿点钱去楼下早点铺子里买点包子顺便帮你爸也买点,吃完再去上学,你爸一会睡醒了还约了人有事,正好你起得早,我可做腻你们爷俩的饭了。”
说着她仰头打了个长长的哈切,最后叮嘱道。
“吃饭时候别叫我,让我多睡会,你爸昨晚弄回来的那只妖把满客厅都喷了墨,把我折腾的够呛。一天天的,唉…不管老的小的都不让人省心……”
王美丽最后嘟囔了一句,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也把主卧里陈建国震天响的呼噜声关进了门内。
“唉~”
陈久站在客厅遖峯里顶着湿漉漉的脑袋叹了口气,他认命的揉了揉手背,他知道回笼觉肯定是没了的,再拿湿脑袋碰枕头王美丽女士说不定会扒了他的皮,毕竟这是他最后一个干净枕头了,其他的被套枕巾洗了放在阳台晾着都被昨晚他老爹整回来的墨妖给一锅端了。
陈久的睡衣有些单薄,在站在客厅里被四面八方的寒意激了个哆嗦,忙不迭的回屋换衣服起床买早餐了。
站在楼底下包子铺排队的时候,陈久望着那些笼屉上漫着的蒸汽想着。
也不知道甘离那小子醒了没,他要是早点来自己还能给他捎个热乎包子,来晚了包子都凉了。
他就这样想着一边结了账,提着一袋子包子往回走。
但走到他家楼下的时候,没料想一抬头却见到了刚才脑子里的人。
只见甘离这傻小子推着自行车往他家楼下走,也没带个手套什么的,耳朵、鼻子连同推车的手指都被冻的红彤彤的。
陈久一望见他心里一软,像是被蜜蜂轻轻蛰了一口似的,蛰的地方不仅疼了起来也膨胀的肿了起来,谁碰都一阵麻。
陈久连忙小跑过去把手里提着的热乎包子一把塞到了甘离的怀里,接过了他的自行车就楼道里带。
“你是不是傻这么早就往这跑,暖被窝不香吗?也不带个手套要是冻伤了想骗陈建国的冻伤膏吗?”
陈久一边跟个老妈子似的唠叨着,一边利索的把甘离的自行车推楼道里面锁好了。
结果一回头甘离却捧着包子一个人吃上了,他一双眼睛直直望着陈久显得特无辜,但嘴下可一点也不留情,两口便把一个包子给吃完了。
“甘大校草,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饭故意来蹭吃蹭喝来了?”陈久回过身问。
甘离睁着眼睛特无辜的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两口一个包子。
陈久给他整的没了脾气,叹了口气,恶意的伸手揉乱了甘离的发型。
“走吧,上楼再吃,楼上我煮了粥。猪肉白菜的给我留点,先吃韭菜鸡蛋的,陈建国醒了让他自己去买。”
说着他手搭在甘离的肩头便想把他往楼上的家里带,中途甘离伸手喂了他一个包子。
陈久低头叼了口包子,无意间却见着了甘离手掌中的数字。
“7/10.”
陈久叼着包子含糊的念了出来。
“你没事在手心里写这个干嘛?”
他咬了一口包子扭头问着甘离。
而甘离抱着一兜子热乎包子揣在心口融了融身上的寒气,摇了摇脑袋。
“我忘记了,依稀记得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阿久你手心里也有一个。”
经甘离这么一提醒,陈久才注意到他手心里也有一团这样黑乎乎的数字。
7/10,一模一样。
陈久歪头想了想。
“梨砸,从小到大你有忘记过什么重要的事吗?”
甘离摇了摇头,回答道。
“没有。”
说话间他们便走到了门口,陈久一边开门一边想要是忘记了说不定是不重要的。
而与此同时,甘离却在想,重要的事自己绝不可能忘记,如果忘记了,很大的几率是有人不想让他记起。
就这样他们俩想着这件事,同时跨入了家门。
吃完饭,俩人下楼骑了车便往学校赶。
陈久的破自行车昨天回来被路边的玻璃碴扎划个口子,今天他俩上学只能骑甘离的。
甘离没带手套,陈久没让他骑,把后座留给了他。
甘离的手老老实实的圈着陈久的腰,陈久一边骑一边想着,高中的梨子可真乖巧,哪里像大学时候不知道哪天就突然长歪了,跟只蓝眼哈士奇似的。
就这样他一边骑着车,一边想了一路,到了学校门口的时候陈久突然又反应过来了。
他,是怎么知道甘离大学是什么样的?
陈久有些懵,这导致他进教室之前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他们的教室在三楼,进教学楼之前陈久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教学楼的楼顶,甘离也顺着他看着的目光看去,可天台上除了几只歇脚的鸟什么也没有。
陈久摇摇头也觉得自己糊涂了,可他又隐隐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一样,很重要,但他死活想不起来了。
他最终叹了一口气也没硬想,转脑袋就忘事他也不是没经历过,可能过会那忘掉的事也就自己蹿出来了。
就这样想着他领着甘离斜勾着没放几本书的书包,跨进了教室。
但坐在后座位上还未坐稳,陈久眯了眯眼打个哈切的功夫,前桌的几个女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响动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光是他的,甚至是全班人的。
有好事的同学,趁着老师没来拖着椅子凑上前去问了一嘴。
“什么情况?你们在说哪个学姐?怎么了?跟我说说呗。”
被打断说话的女同学白了他一眼,但那好事同学脸皮厚笑嘻嘻的看了过去,女同学见他这幅没皮没脸的模样也没招,不想和他说但架不住那人连珠炮似的问。
“还有哪个学姐,就是那个池学姐。”女同学叹息道。
“啊?她怎么了?她被叶学姐派去的小混混堵住揍了吗?”但这次问话的不是硬凑过来好事的同学了,一旁坐在后桌上的体育委员听了这句也伸长了脖子往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