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万安
被他用指尖来回点了点的廖起和付璇,面面相觑,「我们?我们俩怎么了?而且我们担心小常……」
「你们就是啰嗦,对伤者的危害最大,所以你们尤其要走,别在这里打搅人家父子团聚。」
「呃,这样……」
虽说他们心知肚明,那两人不是父子,但是却也不能反驳,只好挨个去对丁常你叮嘱我叮嘱,然后道了别,跟着轩辕照一起离开了。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
丁常绞尽脑汁,还在想该说些什么才好,却见释郗容站起来,走到屋子另一侧,在那里靠墙的一张宽榻上坐下去,背靠着后面的雕花木屏,双腿优雅地伸直。这姿态令他看上去显得慵懒又惬意,完全不像是刚刚劫了囚还负了伤的人。
丁常跟过去,在他身旁不远处坐下,想来想去却还是不放心,「那个轩辕大哥,他说要去善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这件事还没了结对吗?我们在这里,会不会有追兵来……」
「不会的。」释郗容沉静地看着他,「没事,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话虽如此,丁常却又怎么可能毫不担心?
他最为担心的是,原本与此事并无直接牵连的释郗容,因为劫了囚,如果被逮住,一定会被连带问罪。那样的话,他就是说一千次、一万次对不起,也不能原谅自己。
「你真的不是在安慰我?」他愁容满面,「真的没事?可是那个皇帝都说要砍我的头,又怎么肯轻易放过我……」
「他是说要将你问斩,但是,他却并非真的想杀你。而你既已被救走,他也不会再大肆追究。所以追兵,是不可能有的,就算有也追不到此处。」
「什么?你是说他并不想杀我?那他为什么要……」
「你听我说。」
释郗容牵起丁常的手,让他相信自己的温度,自己的话语。
「彤丹猝死的事,已在民间传遍。为了掩人耳目,至少在表面上,皇上势必要给彤丹一个jiāo代。否则的话,一些有心人会觉察不对劲。而若是让彤丹与人偷qíng的事被挖掘出来,并泄露出去,皇室颜面何存。」
「唔……」丁常琢磨着,「所以,他就把我推出来,当了障眼法?」
「可以这样说。」
「我明白了,但是你说他并不想杀我,我还是不太明白。你告诉过他我是他的孩子,如果他真的不想杀我,只要将我的身份公开,那么就算他徇私留我一命,其他人也会认为qíng有可原,不可能指摘他什么的。」
「你这样说是不错,只不过是,他不想认你。」
「咦?」丁常茫然地眨眨眼,越发困惑,「他不想认我,但又不想杀我,那他对我到底……」
「他若认你,则必须将你领回宫中。深宫不适合你,他看得出来。他知道若是你进了宫,有得是苦头给你吃。」
「照你这样说,难道他还是为了我好?」不会吧?那个人有这么好心、这么细心?
「虽然他曾狠心抛弃你们母子,但他与你的娘亲,毕竟有过真qíng意。」
这些事,虽然轩辕桓从不曾对释郗容说起,不过根据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了解,释郗容还是能够做出如是判断。
「而他已不可能偿还她什么,也不会对你付出亲qíng,那种东西他给不了。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不要在你身上欠下更多的债,让你自由。」
「哦……这么说来的话,那他岂不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给不了,便放弃。这说来简单,却没有多少人能够真的觉悟。
「他这个人……」释郗容思忖了下,悠悠地说:「在多数人看来,都认为他冷血无qíng、心狠手辣,与好人是沾不上边。但其实,只有缺点而没有优点的人,是不存在的。他的冷血、心狠,有时也能成为优点。总之我会效命于他,他自有得我欣赏之处。」
「唔……听上去好深奥……」丁常耸起鼻翼,眼神还是显得雾煞煞。
「你还小。」释郗容宠溺地刮一下他的鼻子。
「哎呀,反正说来说去,他就还是顾念了一丝血ròu亲qíng啰?」既然已确信是真的没事,丁常的心qíng也就轻松许多,轻快的笑容回到那稍稍红润起来的面颊。
「算是吧!」释郗容回以微笑。
「唔,那如果让他知道,其实我并不是他儿子……」
「你说什么?」
「呃……」丁常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将实qíng告诉释祁容,毕竟事qíng已到这一步,再瞒着他也无意义,心里还老觉得有个疙瘩。况且丁常也相信,他是不会出卖自己的。
得知了实qíng之后,释郗容的脸色微微沉下,静默许久,最终低叹一声。他揉揉丁常的头顶,慎重地说:「这些事,你绝不可再告诉其他人。」
「嗯,我知道。」丁常可不想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告诉释郗容,只是因为相信他,不想再骗他罢了。
现在,他们之间再也没有隔阂,丁常觉得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靠过去,静静地依偎进释郗容的胸怀,耳朵贴在那健实温暖的胸膛,聆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让他也跟着无比安心,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惧怕,只要这个人的心跳声还在,他就此生永恒。
两人都没再开口,在寂静中,任时间在彼此身上流逝,jiāo融在一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甜蜜。
突然,丁常又想到一个疑问,「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们不回家?」
「这是轩辕照的别苑,至于回家的事不用急,入夜再说。」
虽说轩辕桓不会派追兵去将军府搜查,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剌剌地劫了囚带回将军府,这反倒会让轩辕桓难办了。
「哦,这样。」
其实丁常也无所谓在哪里,只要能和释郗容在一起就行了。不过,他是想到曾经说过的事。
「那,说好给我的盛宴,准备好了没有?」他好奇地问。
「早已准备好了。」释郗容眼中掠过一道深邃的光芒。
「嗯,那就好。这些天我一直很期待呢!啧啧,不知道会有多丰富,真想早点看到就好啦!」
「你现在就可以看到。」
「咦?」丁常抬起头,「有吗?在哪里?」
「在你面前。」
「我面前?」丁常一反常态地迟钝,张大眼睛东张西望,「没有啊,我什么都没看到。」
「都说在你面前了,你往哪里看。」释郗容摁住他的头顶,将他的脸扳转回来,「现在,看到了么?」
「啊?我只看到……」话语戛然而止。
丁常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明白了。「啊!你是说……」他攀住释郗容的肩膀,一脸敢听不敢信的惊喜,「是你?是你?」
「如何?你可满意?」释郗容挑起眉梢,似笑非笑。
「嗯嗯!满意,我超满意!」丁常拼命点头,兴奋得几乎跳起来。
因这万想不到的惊喜,他已经连要羞怯都忘记,只顾着开心了。但再一想,却为难地搔搔耳朵,「可是,你身上有伤,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