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生
“怎么了?你还像个男人吗?快说!”
“噢,千鹤和冈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拓实坐了起来,扭向时生的方向。“你想说什么?”
“两人一起消失了,是吧,那不是私奔吗?要是这样,他们的关系……”
“胡扯!”黑暗中,拓实的牙齿白光一闪,“你是说千鹤三心二意?她可不是那样的人!”
“可——”
“其中必有什么蹊跷。你也应该知道,来路不明、形迹可疑的人一个个冒出来,这哪是什么简单的私奔?肯定是冈部这小子gān了坏事要溜,把千鹤卷进去了。她本不愿意消失的。”
“是吗?”
“难道不是?”
“可她不是留了纸条?那是千鹤的笔迹,没错吧?写着‘再见’嗯。所以,不管有什么蹊跷,千鹤从你面前消失,还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说白了——”时生又停下了。
“说下去啊。”
黑暗中,拓实感觉到时生在深呼吸。
“说白了,你还是被甩了吧?”
拓实想反驳,随即又沉默不语。他自己最清楚,时生说得一点也没错。尽管如此,他还是哼了一声。“这件事不见到千鹤怎么搞得清楚!”
时生没有反驳,只是小声说:“哦。”
拓实躺下,用毛毯蒙住了脑袋。
15
第二天,两人早早起chuáng,直奔东京站。到达后,时生不住地打量四周。“嗯,没什么大的变化,百货商场什么的都没有。”
“嘟囔什么呢?赶紧买票。”
拓实刚朝售票处走去,却被时生一把抓住胳膊。
“绿色窗口在这里。”
“绿色……要在那儿买?”
“还要先查一下有没有车次。”时生狡黠地笑了笑,望着拓实,“你该不会没坐过新gān线吧?”
“啰嗦!老出门的人,谁坐那个啊。”
“对不起。我去买吧。”时生独自前往绿色窗口。
拓实漫不经心地望着周围,今天是个工作日,旅客不多,身穿西装、jīng神抖擞的商务人士倒较为多见。他们个个发型整齐,手提着像是装有重要文件的公文包,走起路来也比一般人要快。想必他们就是以这样的气势穿梭在日本各地,不,世界各地。其中年龄与拓实相仿的也不在少数。
我连像样的旅行都没有过啊!拓实觉得自己似乎被社会抛弃了。
时生回来了。“车次太少了,真令人失望。‘希望’[注:1992年开始在东海道、山阳新gān线运营的特快列车]也没有。”
“没有希望?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给你车票,特快票和乘车票。”
“辛苦了。”
“还有时间,买盒饭吧。”
拓实跟在迈开脚步的时生身后。看着车票,他发现了一件事。
“喂,等等。”
“怎么了?”
“这车票只到名古屋?我们的目的地可是大阪啊。”
时生转过身来,双手叉腰道:“你不是答应去东条女士家吗?”
“去啊。可先得找到千鹤,这可是争分夺秒的事,你明不明白?”
“即便到了大阪,也不可能马上找到她,还是把该做的事先了结为好。又不费多少时间,顶多半天罢了。”
“开什么玩笑?现在这样的局面,能làng费半天吗?把车票改成去大阪的。”拓实刚要朝绿色窗口走去,马上又停下脚步,将车票往时生面前一递,“去改成到大阪的。”
时生伤心地皱着眉。“半天不行,三个小时也可以呀。除去从名古屋车站到那儿的往返的时间,真正能和东条女士见面的时间只有一小时。这也不行吗?”
“既然这么想见,你一个人去见她就行了。你可能想借此了解一些自己的来历,我可不想知道什么。”
“这怎么行?这可不行啊。”时生猛地搔头,将头发都抓乱了。
“怎么回事?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我去见那个老太婆?”
“你的人生会因此而改变,我知道会改变。”
“简直是发昏!猜中比赛,就真以为自己是预言家了?”拓实朝绿色窗口走去。
“你现在见了她,”时生在他身边说道,“总有一天你会说‘多亏那时见了亲身母亲’,你还会对你儿子这么说的,会两眼放光、自豪地这么说。”
拓实站住了。他回过头,恰好与时生四目相对,时生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一股莫名奇妙的感qíng涌向拓实的胸口,与时生叫他赌马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并且,和那时一样,拓实仍无法抗拒这波làngcháo。
“三十分钟。”他说,“只见她三十分钟,再多我决不答应。”
时生脸上绽开了放心的神qíng。
“谢谢!”这个具有魔力的青年向拓实低头致谢。
16
下了“光”号列车后,拓实在名古屋车站的月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啊,已经到名古屋啦,只是一转眼的工夫。到底是新gān线,就是快。看看钟,从东京出发才过了两个小时嘛。”
“别那么大声嚷嚷,被人听见了害不害臊?”时生皱起眉头,小声道,“刚才在车上就快啊快的,还没说够?”
“怎么了,说快的东西快,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但也别嚷得太起劲。还说车上的售货小姐的裙子短什么的,不停傻笑。”
“嗯,那妞的腿长得真好看,就是有些不爱理人,我不太喜欢。不过从她手里买的鳗鱼饭味道不错,回去时还要买。”
“如果回去时还有钱坐新gān线——”
时生迈开大步朝前走,拓实急忙跟上。时生在宽敞的车站内毫不迟疑地朝前走,通道两旁都是摆满了当地特产的小店铺。
“噢,在卖外郎米粉糕呢。”
“名古屋的特产嘛。”时生脸冲前方答道。
“卖扁面的店也有啊,扁面好像也是名古屋的特产。喂,既然来了,就吃点吧。”
“刚才不是吃过鳗鱼饭了吗?”
“不相gān的。这和女人吃了饭还要吃甜食一个道理。”
时生停下脚步,倏地转过身,直直地看着拓实的脸。拓实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最近老是被他这么盯着,拓实总是抬不起头。
“拓实,你是在逃避吧?”
“逃避?胡说!我逃避什么?”
“和生母见面。你总想将这事往后拖。”
时生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特产店,忽然“啊”地叫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忘记买特产了。东京车站的小店里不是卖东京特产吗?人形烧什么的。太粗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