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圣诞探案记/圣诞奇案
她盯着他,他睁开眼睛发现她站在那儿,不禁吃了一惊。她站在那儿,那种稳稳当当一动不动的样子有一种威胁的意味。
他急躁地说:“怎么啦?”
希尔达说:“你来信的时候我相信了你的话——你说圣诞节的时候想让家人陪在身边,是我说服了戴维,让他来的。”
西米恩说:“嗯,又怎么样呢?”
希尔达慢悠悠地说:“你的确想让你的家人陪在身边——但目的不是像你原来说的那样;你想要他们在这儿,是为了在他们之间挑拨离间,是不是?上帝保佑你,这竟然就是你心目中的乐趣!”
西米恩抿着嘴笑着,他说:“我的幽默感一直是很特别的,我并不指望任何人能欣赏这个玩笑,反正我是很开心的!”
她一言不发。西米恩·李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严厉地说:
“你在想什么?”
希尔达·李慢慢地说:“我怕……”
西米恩说:“你怕——怕我?”
希尔达说:“不是怕你——是替你害怕!”
就像一个下了判决书的法官一样,她转过身去。她向前走着,脚步缓慢而沉重,就这样走出了房间……
西米恩坐在那儿注视着门的方向。
而后他站了起来,走到保险箱前。他嘟囔道:“让我来看一眼我的美人们。”
3
八点差一刻的时候门铃响了。
特雷西利安去开门。他回到餐具室里,发现霍伯里在那儿,正拿起托盘上的咖啡杯看着上边的标记。
“是谁啊?”霍伯里说。
“萨格登警监——留神,你在gān什么呀?”
霍伯里把一个咖啡杯掉在地上摔碎了。
“瞧瞧这个吧,”特雷西利安惋惜地说:“我负责清洗这些杯子已经十一年了,从来都没打破过一个,可现在你却碰了你根本不该碰的东西,瞧你都gān了些什么呀!”
“对不起,特雷西利安先生,实在很抱歉。”霍伯里道歉说,他的脸上全都是汗。“我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你是说有个警监来了吗?”
“对——萨格登先生。”
男仆从苍白的嘴唇里吐出一句话。
“什么——他想gān什么?”
“为警方的孤儿院筹款。”
“噢!”男仆松了口气,他的声音自然多了。
“他得到什么了吗?”
“我把登记簿拿上去给李先生,他让我带警监上去,把雪利酒放在桌子上。”
“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除了要钱就——没别的事,”霍伯里说,“那个老家伙很慷慨,尽管他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我还是要为他说句好话。”
特雷西利安威严地说:
“李先生从来就是一个非常大方的绅士。”
霍伯里点点头。
“这是他最好的一点!好了,我现在要走了。”
“去看电影?”
“我想是的。回头见,特雷西利安先生。”
他从通向下房的一扇门里出去了。
特雷西利安看看挂在墙上的钟。
他走进饭厅,把热毛巾卷放在餐巾上面。
在确定一切都毫无问题之后,他敲响了大厅里通知开饭的锣。
当最后一响锣声消失以后,那个警监走下楼来。萨格登警监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
他穿着一件扣得紧紧的蓝制服、走起路来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
他和蔼地说:“我敢肯定今天晚上会有霜冻。好事儿啊,最近天气一直不太正常。”
特雷西利安摇着头说:
“cháo湿对我的风湿症很有影响。”
警监说风湿症是一种很痛苦的疾病,然后特雷西利安把他从前门送了出去。
老管家把门重新闩好,慢慢地回到大厅里。他用手揉着眼睛叹了口气,接着当他看见莉迪亚穿过客厅时他就挺直了腰。乔治·李也正从楼上下来。
特雷西利安已经等候在一旁,当最后一位客人——马格达伦走进客厅时,他就站了出来,低声说:
“晚餐准备好了。”
对于女士们的着装,特雷西利安是一个有着自己看法的鉴赏家。当他绕着桌子,手里端着倒酒的酒樽的时候,他总是要注意女士们的长袍晚装,而且还要暗自品评一番。他注意到,艾尔弗雷德夫人穿上了她那件黑白相间而且有花的波纹绸新衣。醒目的设计,非常引人注目,虽然很多女士穿上都不好看,可穿在她身上就能让人接受。乔治夫人穿的衣服是一件样品,这一点他非常肯定,一定花了不少钱。他很奇怪乔治先生怎么会愿意付钱,乔治先生不喜欢花钱——从来都不喜欢。轮到戴维夫人了:一位很好的女士,可是不怎么会穿衣服。对于她的身材来说,黑色平绒是最好的面料,而这种有条纹的天鹅绒,又是深红色的,真是一个糟糕的选择。皮拉尔小姐呢,她无论穿什么都无所谓,凭着她的身材和一头秀发,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即使只样一件薄薄的很便宜的小白袍子。尽管如此,李先生很快会留心到这件事的。他已经被她的美貌迷住了。每一位绅士上了年纪之后都是一样的,一张年轻的面孔就可以完全控制了他。
“德国白葡萄酒还是法国波尔多红酒?”特雷西利安在乔治夫人的耳边谦恭地小声问道。从眼角的余光中他注意到沃尔特,那个男仆,又把蔬菜在ròu汁之前端上来了——这些事都已经告诉过他好多回了!
特雷西利安端着蛋奶苏绕着桌子走着。现在他对女士们着装的兴趣和由沃尔特的过失引起的不安都已经过去了,他突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今晚每个人都非常沉默。只有哈里先生在那里夸夸其谈。噢,不,不是哈里先生,是那个南非来的绅士。而别的人也在说话,只是像这样一阵一阵的。餐桌周围的气氛有点儿——怪怪的。
比如说艾尔弗雷德先生,他看上去完全不对劲,好像受了什么打击或是别的什么,他看起来很茫然,只把盘子里的食物拨来拨去却一点也不吃。女主人呢,她很为他担心,特雷西利安看得出来。她一直隔着桌子望着他——当然啦,只是静悄悄地,让人不太看得出来。乔治先生的脸很红——他正在láng吞虎咽,根本不注意食物的滋味,他要是不小心的话,总有一天会中风的。乔治夫人没吃东西,是在节食减肥吗,好像不太可能。皮拉尔小姐好像吃得很开心,正和那个南非绅士说说笑笑。他很可能被她迷住了,他们俩心里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戴维先生?特雷西利安很替他担心,从长相上说,他真像他的母亲,而且年轻得出奇,可他这会儿神qíng紧张,瞧,他把自己的杯子都打翻了。特雷西利安把它拿开,很利索地把地上的酒擦gān,一切都弄好了。可戴维先生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gān了些什么,只是脸色苍白地坐在那儿瞪着前方。说到脸色苍白,刚才在餐具室里,当霍伯里听到来了个警察时,他那副样子真够可笑的……差不多就像——特雷西利安的思路一下子刹住了,沃尔特把他端着的一道菜里的一个梨给弄掉了。现在的这些男仆真是不行!他们再这么下去就只能当马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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