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蚁
由于我硬是要求出院,所以就给佐伯律师打了
电话,请求他的谅解。佐伯先生是这家医院的介绍人。又是院长的亲弟弟,所以我还恳求他向院长打个招呼。听佐伯先生说“这种事有什么好在意的”,我也算松了一口气。
--X日
上午做了简单诊断?由于院长和主治大夫是一起来的,我趁此机会向他们道了谢。丈夫jīng神不错,下午回到了久违的家。丈夫非常高兴。
近二十天没在家里住了,总觉得家里有点儿脏。沙纪虽然一向表现不错。但可能是主人不在的缘故,打担方面还是怠慢了。看来家中无主是不行的。
把丈夫扶上chuáng后。我即刻开始了清扫。我看不得家里脏,所以就亲自cao起扫帚,拿起了抹布,可能在沙纪看来,我这么做是对她的一种讽刺。
到了傍晚,沙纪对我说。夫人。我有一件事要拜托您。说话时她脸色凝重,我还以为她要辞职,不由得吓了一跳。结果不是,她说的是她想另找住处。每天来这里上班。仔细一问才知道,她已经签了租借公寓的合同,然后一直在等老爷从医院回家。这件事是沙纪自已一个人决定的。
近来年轻女孩向往有自由的时间。眼见着别的女孩去公司或商店上班下班,沙纪也想尝一尝解放的滋味吧。不过,想从住家女佣转成按时上下班的家政妇,她也未免太任xing了点儿。沙纪也二十三了。没准儿有了喜欢的男人。我问公寓的租金是多 少,沙纪轻巧地回答说,是六帖的房间,月租两万日元。她已经通过房产中介支付了押金和权利金,共计十万日元。沙纪在我家的工资是包伙食一月三万。住出去后就不需要我家的伙食了,所以她要求薪水上涨一万日元。
即使涨了薪,付掉房租的两万,就只能靠剩下的两万解决吃饭问题。我多少带着点挖苦的意味问沙纪,这样没问题吗?沙纪说总能对付过去的。我家没孩子。除了清扫工作应该也没别的累活儿了,即便如此她也要搬出去,可见是真的想一个人生活。
我找丈夫商量,丈夫说,活儿再轻松也得整天束缚在这里,所以就按她希望的办吧。沙纪要是辞职了,我们也会很难办,所以最后我只得让步。公寓到这里需要步行十五分钟,我跟她约定早上八点钟来上班,晚上最晚做到六点。
当天沙纪就早早地执行了新约定,六点时说了一声“我告辞了”,拿着行李走了。总觉得有点儿奇怪。
在信弘出院的前一天晚上,伊佐子留佐伯在旅馆过夜。
“在这家旅馆一起过夜,终于只剩下今天这一个晚上了。”
佐伯和伊佐子睡在同一个枕头上。伊佐子望着天花板。取下了所有发卡的头发乱作一团,在眼睛上方、耳朵边上纠缠在一起。她的额头和鼻翼冒着汗,闪闪发亮,毛毯下是歪歪扭扭的睡袍。
“你准备今晚一过就结束了?”伊佐子微动着嘴唇。
以后就得在外面了吧。
“外面?我可不想去qíng人旅馆,女服务生会盯着你看的。”
“这有什么办法呢,反正她们又不知道你是谁。”
“老是去同一个地方,人家就会记住你的脸。话又说回来,我更不想把东京的所有旅馆都住个遍。在不知道前一次被谁用过的chuáng上睡觉,又脏又叫人 恶心。”
“你要这么说的话,就只能继续订这个旅馆了。”
“住宿费我可付不起,你能出吗?”
“开什么玩笑,胡闹。”
“当律师的应该很赚钱吧?”
“没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多,因为我还年轻嘛。有些案子还得自掏腰包,但为了出名又不能不接。”
“比如石井的案子?”
“这种很难说出口的事,你倒是能满不在乎地说出来啊。”
伊佐子骨碌一转身,眉开眼笑地对着佐伯,接连亲起了他的脸颊和额头。
“当然不在乎了,那种人算什么。除了你,别的人我都看不上。我还觉得你在石井的事上帮了倒忙呢。”
“早晩我也会是这个待遇。”
“你是最后一个啦。因为是最后一个,所以我离不开你啊。”
“盐月先生那边没问题吗?”
“我跟那个人没什么的啦。你也真是的,这么纠缠不清。”
“我怎么也没法相信啊。盐月先生也是装聋作哑的,一个劲儿地嘿嘿。”
“他好像连嘿嘿也嘿不出来了。”
“啊,是因为舅舅死了?”
“人看上去没jīng打采的。”
“你们见过了?”
“他打过电话,是在两三天前,打到了这个房间。声音哑哑的,好像没什么jīng神。这个人也快完了吧。”
“……是吧。虽说是食品公司的副社长,可那也
是靠他舅舅的权势硬派给公司的。唔,估计会被辞退吧。像这种人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了,公司也是毫不留qíng的。”
“这人又gān不了活儿。”
佐伯从毛毯下露出了肌ròu发达的肩膀。他刚想拿茶几上的烟,伊佐子就仰面挺起衣襟大敞的胸膛,伸出光溜溜的胳膊,抓住烟递给了他。接着又替他划着了火柴。
“别人的事不用管。”伊佐子确认男人嘴里吐出了烟,才把火柴棒扔进烟灰缸,随后把头靠在男人的一条胳膊上,“我们今后去哪里约会?明天我就要回家了,要决定趁早。”
佐伯缩紧眼眶,看着升腾的烟雾罩住了天花板下的灯罩。灯已经关了。
“什么哪里,宾馆和旅馆都讨厌的话,可就没地方了。”
“那种地方不行。”
佐伯听伊佐子语气坚决,便打量起她枕在自己手臂上的脸。伊佐子的头发妨碍了佐伯的视线。
“要不来我家?”伊佐子用后脑勺轻蹭佐伯的胳膊。
“夫人的家?”佐伯睁大了眼睛。
“我家比较安静,不错的。”
“可是…”
“老爹九点左右就会睡下,已经是惯例了。而且一向睡得很沉。不过,早上六点左右他就会醒过 佐伯不敢喘气。
“我家有二楼,是在后面,有两个六帖大的房间。他女儿没离家时就住在那里,后来一直空关着。对了对了,妹妹妙子在那里住的时候,给其中的一间铺上了木板当画室,把里面那间当起居室用了。后来就一直没人用过。你就去那里睡觉吧。我会打扫gān净,铺上客用的被褥。”
“你要来反正也是在十点左右吧,这不是正好吗?”
“可是……
“你可以待到两点。门外那条马路半夜里也拦得到出租车。去涩谷很方便。出租车一直到早上都有。我丈夫绝对不会察觉,一个是他睡着了,另一个是他以为没人会用二楼。画室的地方现在已经当杂物间用了。你要来的晩上,我不会锁后门。然后我也去二楼。”
“可是……”佐伯的话语中满是好奇,“不是还有那个住家的女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