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蚁
“那肚子呢?不,不是说胃,是说腹部。”
“这个谁知道。”伊佐子哼哼似的说道,“我又没跟luǒ体的老爹睡过,也没一起进过浴室。”
“可是……”
“好了好了。”伊佐子堵住佐伯的嘴,“这种事要你cao什么心。”
“……”
“还是说石井吧,你准备怎么办?你想招他进你的事务所当杂役?”
佐伯还意犹未尽,但被伊佐子拦腰截断,只得有点儿心不在焉地回答她的另一个问题。
“以前我也这么想过,但把石井直接安排进我的事务所还是不太好……”
“我就说吧。”
“但话又说回来,目前不把他放在我监视得到的地方,夫人又会担心。”
“当然了,不能放任自流啊。”
“所以我也有点儿伤脑筋。要不求哪家我认识的商店收留他一下?现在哪儿都缺人手,对方应该也会很欢迎……”
伊佐子摁住了佐伯的手,于是佐伯停下话,竖起了耳朵。
“听到了吗?”伊佐子低声问。
“总觉得有声音,像是在摩擦硬物一样,就在楼梯那边。你听不见吗?”
“你怎么搞的,现在你可不能慌里慌张的。待着别动。”
佐伯在黑暗中倾听着心脏的猛烈跳动。
伊佐子的日记:
——X日
盐月先生来了电话,说准备改造自家的前门,开一家茶泡饭店。并非普通的茶泡饭店,而是所谓的那种美味一品料理店。我认为这很妥当,就鼓励了他一番。盐月先生逛遍了各种茶泡饭店和餐馆,对美食有独到的见解。这次他算是gān起了能发挥兴趣爱好的行当。
我也不是不担心他能不能做成。以少量资金创业是不错,但盐月先生家在郊外。就算煞费苦心推出那种jīng致的料理,也未必能生意兴隆?想声名远播还需要不少时间吧。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当然好……另外,盐月先生就是个公子哥,不适合做生意。关于开店的事,盐月先生还通知了过去jiāo游过的花柳界的女人们,似乎很期待责客的光临?但是,风光无限的时候也就罢了,落到现在这个境地,谁会出于qíng义去他的店呢?反倒会可怜兮兮地没人去吧。
因为我有经营素菜料理店的经验,盐月先生希望我也能帮他参谋参谋。但我拒绝了。
伊佐子的日记:
——X日
踏出玄关或后门一步,就能看到屋顶上的鲤鱼旗。最近和街坊不怎么来往,现在才发觉。这家那家都生了男娃。我心里还有点儿吃惊呢。丈夫早就断了生儿子的念想,不过,让他看到屋外的景象也不好,怪可怜的。好在他大多数时间是窝在家里的,所以我也放心。
丈夫的qíng况不太好,刚出院那阵子qíng况良好,最近则有点儿萎靡不振。丈夫说这是因为自己不习惯的住院生活持续了将近二十天,所以人比较疲劳。他老给人一种无jīng打采的感觉。完全成了一个懒洋洋的人。做动作都费劲。
被S光学辞退导致心qíng沮丧,这或许是原因之一。不,绝对是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常听人说,男人步入老年后。如果没了工作,就会失去jīng神。衰老得更快。这说法果然没错。特别是丈夫用自己的技术奠定了S光学的基础,还打算把一生都献给公司,结果,经营者的更换使他有志难酬。早早退位。陷入了失望。如果前任社长还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丈夫为公司提供的技术成了公司的财产,所以前任社长说过要给他终身董事的待遇。就算社长换了,就算银行出身的管理层受到了压力。那又怎么样,业内的一流公司竟然食言。真是可耻。丈夫在被迫退职的时候都能瞒着我,自然是从未表露过不满。只是,连我一个女人都生气,丈夫肯定更觉得委屈,不过他忍耐力很qiáng。一般而言,xing格内向的人总会独自把感qíng压抑在心中。而这种状态进一步损害了丈夫的身体。可他偏偏不是那种靠大发脾气来舒缓qíng绪的人。
总之,失去了依托心灵的工作,加上两次心肌梗死带来的冲击,对丈夫的身体造成了不良影响。我劝他去医院,他也不挪窝,只说如果他们又要他住院的话可就麻烦了。看来丈夫是吃一堑长一智了。我说就当去静养不好吗?他说讨厌那些检查。那口吻简直就像一个撒娇的孩子。于是我说那就叫个附近的医生过来,他又开始找各种借口:那个医生什么都不懂;我也没哪里病哪里痛的。就让我安静地待着不好吗;心肌梗死这个病最关键的不是要静养吗:我又不打算重回职场,所以也没必要qiáng迫自己锻炼身体吧。这些话,听着既像自嘲,又像是彻悟。他还说,顶多给我吃点儿中药就行。
不活动所以没有食yù。因为要节食,所以我就做了营养丰富的饭菜。可丈夫才吃了一会儿就会放下筷子。用人沙纪很担心,说老爷人太瘦,三餐这么吃法会营养失调。但是,就算做了有营养的东西他也不吃,我实在是束手无策啊。沙纪说到“营养”,心里想的尽是那种油腻的东西,为此我对她进行了严格的教育。否则我一个跋忽,她又会趁我不在家给丈夫做那种菜。沙纪不了解心肌梗死是一种什么样的病。
久违地接到了盐月先生的电话。
一个月前开的小饭馆无人问津。他希望我拉几个熟人过去。我回答说,丈夫现在这个qíng况我没法出门,请你再等一段时间。我欠盐月先生的人qíng,所以总是要去一次的。可现在我也没办法啊。
盐月先生当食品公司副社长的时候,靠着政治家gg的权势结识了很多朋友,难道这些人都没去捧场吗?舅父得势的时候,连盐月先生也备受追捧。而他又是那种xing格很好的人,对朋友们也非常照顾。想不到努父一去世,食品公司就赶走了盐月先生,这正是所谓的“翻脸不认人”啊。于是,当初来巴结的人——这些人本来就是想通过盐月先生求政治家办事,见他没了利用价值,就全都跑了。另外,盐月先生风光时照顾过的酒馆女老板和艺伎竟也没有一个人去,虽说理所当然,可也未免太冷漠了。又或者是去过一次、还了人qíng。就再也不去了吗?盐月先生原本是期待她们能把金主带去,或是介绍一下他的店吧。
不过,再怎么说盐月先生对各家菜肴的味道了如指掌。那也只是一个食客的业余爱好罢了。饭馆的人看盐月先生是客,自然会夸他内行,其实心里都在冷笑吧。可怜的盐月先生却信以为真。充满自信地开起了小饭馆。地方又偏僻,生意做不起来是很正常的。
看来盐月先生确实没什么钱。真令人意外。想必是他以为舅父会一直好好地活着,所以把到手的钱都奢侈地花出去了。还有,他游玩的钱全由食品公司的jiāo际费充抵,所以公司多半也是忍无可忍了。于是政治家一死,公司就像一直在等这天似的,立刻解雇了他。
电话里。盐月先生语声寂寥。那个豪慡的人如今却显得十分孱弱。我同qíng他。但光同qíng也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