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笑伊右卫门
同时建筑物右边传来吵闹声。
已经……
出事了。
刚抵达的警官赶过我和槽木,散乱地朝吵闹的方向跑去。右边的森林跑出几名警官和一个怪男人。
「蠢东西!那种棒子打得赢我吗!」
男子揍倒警官,几名警官从背后扑上去,男子闪开。
「我本来就看不见,没有死角!」
「真糟糕哪。」我说。
「楢木兄!」
玄关又跑出另一名刑警。
「不、不好了!」
又一个警官被打瘫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可是竟敢袭击我,好大的胆子!我不晓得有多少人,可是现在大概不是玩这种游戏的时候吧!」
男子高声说道,踏住倒地不起的警官。
楢木奔了过去。警官包围住他。
「你们是什么人!」男子叫道。
「什么人……看就知道了吧?」
「哼!我看不见,所以不知道。附带一提,我是侦探!」
「侦探?」
中禅寺说的朋友,就是这个人吗?
「楢木。」
我走上前去。
「这个人不是可疑人物。」
「可是……!」被殴打的警官倒了嗓地大叫,「这、这个人在树上……」
「树上?别管那么多了,这家伙不会逃的。楢木,重要的是里面啊。你,你是……」
男子转向我,他戴着墨镜。
脸长得就像人偶。
「哼。京极……要来吗?」
「你是说中禅寺吗?」
「快点,快点!」秋岛叫着。
「怎么了?」
「被……被杀了!」
「你说什么!」
「新、新娘……死掉了!」
奥贯薰子被杀了。
「喂!你们都在做些什么!」
楢木吼道,跑了出去。刑警、警官跟在后面,大鹰茫然地杵在原地。
「喂,别在那里发呆!混帐!」
我忍不住斥骂年轻的刑警,追上楢木。心脏……
跳得好厉害。我跑上石阶。我已经有几年没有奔跑了?全身肮脏的血液都倒流了。血,以吓人的速度流窜衰老的全身血管。在我行将就木的人生中,这种事大概再也……
再也……
穿过巨大的门扉。
鸟。鸟鸟鸟鸟鸟鸟鸟。
没有一点不同。
我却已经衰老成这样了。
可恶,可恶,可恶。
我莫名地愤怒。
老婆死了,儿子也死了。
然而这些臭鸟……
我跑过水盘旁边,来到楼梯。我知道现场在哪里,一定是同一个地方。
我在楼梯处赶过楢木。
「这边,上面。」
鹭所在的房间。
二十三年前,我跟在班长后面慢吞吞地走上去。
十九年前,我率领部下英姿飒爽地走上去。
十五年前,我带着沉重的心情垂头走上去。
但这是我第一次用跑的上去。
宽广的走廊。
成列的鸟儿。
右手边里面。
形成了人墙。
——伯爵。
「你们干什么!让我进去里面!」吵闹声。伯爵的声音。秃头的管家。女佣。警官。警官堵住了门口。
所有的一切……全都一样。
不,
我……
我老了,妻子也不在了。所以,
不一样。「楢木班长!」门前的警官叫道。伯爵……
回过头来。
「警部补先生!请制止这场混乱!」
是伯爵的声音。
这个人,
是由良昂允。
「警方又要重演那样的欺瞒吗?这究竟是谁指使的!你们打算绑架我的妻子,加以杀害吗!你们以为我会允许这种事吗!」
「由良先生,请冷静下来。」
「冷静?我的妻子就要在我眼前被带走,谁会愚蠢到默不吭声!」
「所以请您先冷静下来。」
三名警官挡住门口,周围有几名女佣,伯爵似乎正与数名警官争执着。
「状况呢……?」
秋岛回答了:
「呃……五分钟前,本官确认过了。」
「已经……死了吗?」
「没有呼吸。我也把了脉,可是……」
「她活着!」伯爵大叫,「我的妻子还活着。那个刑警在说谎!」
秋岛绷住脸孔,摇了几下头。
「她死了,我当场下令保全现场。」
「骗人!骗人!」伯爵吼道。
「由良先生激动成那样……实在不能让他进去里面……」
「让我进房间!我的妻子还活着!」
伯爵再次冲撞警官。另一个刑警跑过来,架住伯爵。
「我、我们了解您的心情,可是逮捕凶手是第一要务,请您不要妨碍调查……」
「什么调查!」
苍白的脸成了紫色。
额头浮现血管。
眼睛布满血丝。
「不要、不要夺走我的妻子!」
伯爵甩开刑警的手,挤出声音似地叫道,接着身子一个摇晃。管家抱住他。
「老、老爷……」
「山、山形……你也不能相信!」
伯爵叫道,推开管家,就这样倒向另一边的墙壁。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把薰子还给我,让我进房间——伯爵说着,敲打墙壁,就这样跪倒在地上。管家伸出手去,却被甩开了。
「总之先进去里面……」
我催促。楢木「啊」了一声,他似乎完全被伯爵的样子给吓到了。
门前的警官分往左右,伯爵跳了出来。
在楢木背后待命的换班警官立刻按住他,叫着,「不行,不可以进去!」口气虽温和,动作却很粗鲁。
伯爵捶打地板,哭泣着。
楢木戴上手套。
「第一发现者呢?」
「还在那里。」
秋岛用下巴指示。
警官脚边。
刚进门的地上,一个穷酸相的小个子男瘫坐着。他不是坐,完全是软了腿。
「他……」
「是……叫关口的小说家。」
——那个人就是……
楢木俯视关口,后者没有任何反应。
警部补无可奈何,闪开障碍物似地进了房间,我也跟上去。我没有手套,必须小心。
关口像个废人似地恍惚无神。
「看这样子,把他带走比较好吧。」
我这么说,于是秋岛答道,「说得也是。」
室内和二十三年前完全一样。
室内和十九年前完全一样。
室内和十五年前完全一样。
「和八年前一样。」楢木说。
附顶蓬的床铺。
枕边摆着雁鸟。
宛如沉睡般躺在床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