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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笑伊右卫门

作者:[日]京极夏彦 时间:2022-12-27 11:22:57 标签:[日]京极夏彦 京极夏彦

  然后薰子仔细地观察每一只鹤鸟,念出它们的名字,和她带来的书籍比较,发出叹息。而这样的薰子……

  我光想就快要疯了。

  莫名地想找人说话,但我不想见任何人,也有种希望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感觉。

  晚餐后,公滋似乎仍然在餐厅接受盘问。

  结果除了监视的警官以外,大部分的警察到了二十二点以后才撤离。山形提议我到二楼的空房休息,但我拒绝了。

  我想待在这里。

  在凡百的鸟之女王……

  在这只黑鹤底下。

  大约二十三时过后,关口巽来访书斋。

  一听到敲门声,我马上就知道是他了。

  山形和女佣的敲门声,强弱和速度都是固定的。

  微弱、大小和速度都很不稳定。关口制造出来的声响,完全就是他自己。

  书斋的门不能从里面上锁。

  如果想要锁着门进来房间,就只能穿过我的房间进来。这种时候,空中回廊的门也不能从书斋上锁。只要里面有人,这个书斋就一定是往某处开放的。必须把我房间的门锁上,这里才会成为密室。

  门扉打开,关口探出头来。

  他垂着头。关口……和鸟儿们一样悲伤,他为薰子的死哀悼。

  伊庭这么说。

  「我可以进来吗?」关口小声说。

  「当然。」我答道。

  悲伤不会消失,大概一生都不会消失。可是即使如此,我仍然活着。

  我不能忘了招待朋友的礼节。

  关口对我并没有恶意。

  关口有些拖着脚步,以和飒爽这个形容词八竿子打不着的样子走进书斋。他的表情阴郁而放松。不,他失去了表情。

  眼睛充血。

  汗珠遍布。

  他似乎换了衣服,外表比白天更整齐一些,可是那疲惫不堪的姿势一如往常。看样子关口和我一样,或者比我更受动摇。

  「对不起。」关口说。

  「为什么……要道歉?」

  我问。

  「我——不,我和榎木津是为了保护薰子夫人而来的。然而却演变成这样的结果,我……」

  我无言以对——关口垂下头去。

  「我想再一次好好地向伯爵道歉。」

  「这不是你的责任。这个状况……应该是我的责任。我从山形那里听说了,关口老师和礼二郎一直在外头巡视到天亮,不是吗?我……必须感谢两位的尽力才行。」

  「可是结果……」

  「结果……是上天所注定。这也是天命。话虽如此,若是放弃思考和行动,我们就形同不存在。我们必须认清自己的所在,尽孝尽礼,洁身慎行才是。」

  没错,

  不能放弃。

  「自己的所在……?」

  「是的。所在,最重要的是确实地意识到与场所的关系。您……做得非常好。我非常感激。」

  「我……」

  关口的脸涨得通红。

  我由衷感谢关口,那是发自真情。对他来说,那应该是超乎界限的努力了。我可以清楚地从他疲惫的模样看出他的真挚。

  「感激不尽。」我说。

  关口没有回答,垂着头说,「公滋先生被怀疑了。」

  「似乎是……他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好像在晚上从窗户跑出去外面。本人似乎否定了……他到底做了什么呢?」

  「出去外面……?」

  「这里的客房窗户很大,所以……」

  「是……吗?」

  我不知道小窗户是什么样子。

  「嗯,很大。所以要是粗鲁地关窗,似乎会发出相当大的声音。昨晚——不,应该是凌晨。差不多天快亮的时候,山形先生听到了声音——窗户关上的声音。」

  「窗户关上的声音……?」

  「是的。下午在走廊的时候,也听到『砰』的响亮声音对吧?那是公滋先生从窗户出去外面的时候,不小心太用力关窗的声音。」

  「哦……」

  「凌晨的时候,我和榎木津人在外面,不过可能是因为在跑步,没有注意到。也可能是因为太兴奋了。不……不对。」

  关口显得困惑。

  「当时我耳鸣。」关口说。

  「耳鸣……?」

  「是幻听。」关口改口说,「我听到一种像是振翅的声音……也像是锐利的刀刃尖端磨擦的声音……那与其说是声音,更像是振动。」

  那是翅振声吗?

  我觉得他的比喻很不可思议。

  「不管怎么样,我没有注意到,但山形先生听到了。刚才刑警先生做了实验,声音的确很大,如果是深夜和清晨会更响。而且比起外面,建筑物里面更响。那个时间,亮着灯的只有公滋先生的房间。我看见了。」

  「可是……这件事只显示了公滋开关窗户这个事实而已,不是吗?为什么说他出去外面?」

  「是蚊香。」关口说,「外面掉着蚊香的灰。公滋先生昨天晚上点了蚊香。」

  「会不会是从窗户把灰倒出去?」

  「不是那么近的距离。灰不是掉在窗边,而是森林里。而且今年天候一直不顺,这一带前天似乎也下了雨。至少那不是好几天前掉落的灰。而且我发现的时候,灰是干的。森林里起了雾,所以干燥状态的灰,表示……」

  「是深夜或早晨掉落的?」

  「是的。」关口不知为何歉疚地说,「警方这么判断。此外,警方也检查了公滋先生的房间,窗户一带似乎找到擦拭掉同样的灰的痕迹,垃圾筒里也有大量抛弃的灰。决定性的证据是左手的烫伤。」

  「烫伤?」

  「公滋先生的左手手指上有个小小的烫伤。这……」

  「这……怎么了?」

  「嗯。警方推测,他是拿着点了火的蚊香翻过窗户,关窗的时候碰到手指烫伤的。公滋先生反射性地尖叫,粗鲁地甩上窗户……」

  山形先生也听到疑似叫声的声音——关口接着说。

  「原来如此。那么公滋昨晚的确待在屋外吧……可是这究竟有什么意义?警方觉得哪里有问题?」

  我觉得不识礼的不成才亲戚在哪里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他不应该逃走的。」关口说,「公滋先生逃走了。本人说是不愿意遭到警方软禁,但这个说词很可疑。他也否定深夜时分待在屋外。」

  「这……我认为这跟薰子的死没有关系。」我说。

  深夜到早晨,公滋人在哪里做什么都无所谓。这种事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个时候,薰子人还活着。

  「说的也是。」关口蜷起背来。

  由于处在或威猛或优雅——高贵而美丽地伸展肢体的鹤群之间,他的模样更显得卑微。

  「都是因为我发现了无聊的东西……结果害得伯爵的亲戚遭到怀疑。伯爵一定感到很不愉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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