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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笑伊右卫门

作者:[日]京极夏彦 时间:2022-12-27 11:22:57 标签:[日]京极夏彦 京极夏彦

  「发飙?」

  「发飙。那个怪家伙在给自己的小孩拍照时,会在小孩子头上堆石子哪。被那种家伙养大的我,内心留下了极深的创伤。」

  「可、可是榎木津先生,令尊……」

  「令跟尊都太多余了。」

  「什么?」

  「我是说,他的确是我父亲,但不是什么令啊尊的。」

  榎木津打开双脚,屈身向前。

  「不管怎么样,你误会了。效法我也就算了,叫人家去效法我父亲,根本是大错特错,究极大错。我那个疯颠父亲都多大年纪了,还外宿去抓蟋蟀,带小乌龟去谈生意,效法那种人,会身败名裂的。」

  「小乌龟……?」

  「没错,乌龟。」榎木津说着,抬起头来。

  然后他维持看着老人头上一带的姿势,就这样静止了。他应该什么都看不见,所以还是老样子,那只是个虚张声势的动作吧。

  「唔唔。」

  「怎、怎么了吗?不、不管这个,既然榎木津先生醒了,马上来谈谈委托的事……」

  「咦?你们讲了那么久,事情还没谈完吗!我还以为你全部都告诉这个小关,已经在闲聊了,所以才起来的。既然还没有讲完,那我要继续睡了……」

  真是个乱七八糟的侦探。

  胤笃老人也是,他可能是判断跟我没办法谈正事吧。刚才那些没完没了的长篇大论,说穿了都是为了等榎木津醒来的串场话罢了。

  可是榎木津却蹙起粗浓的眉毛,依然静止不动。我不知道他墨镜底下的眼睛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

  「……唔唔。」

  「呃、怎、怎么了吗?」

  「那是幽灵吗?」

  「什么?」

  我垂下头去。

  这个没常识的侦探,什么话不好说,怎么偏偏说起这种话来?

  「不是吗?」榎木津纳闷地偏头,「哦,古今东西谈论幽灵的人不少,但遗憾的是,我连一次都没有看过。」

  「原、原来如此。然、然后呢?」

  老人似乎也不禁愣了一下。

  「画上画的幽灵,每个都是朦胧透明的吧?我就是没办法相信。透明到可以看到另一边的东西的,顶多只有玻璃跟牛皮纸而已。而且这两种都很薄。有厚度却是透明的,如果真有那么古怪的东西,我无论如何都想看看!」

  「呃,这……」

  「说起来,世人异口同声地说幽灵很可怕,但我完全不了解到底有哪里可怕?幽灵会咬人吗?会打人吗?不过就算幽灵袭击我,我也不怕。连活着的时候袭击我,都会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了,死掉以后更不必说了。」

  「可是,呃……」

  「所以我是问,你看到幽灵了吗!」

  老人似乎语塞了。

  这种情况,大部分不是惊讶得哑口无言,就是认为自己遭到愚弄,气得说不出话来——但眼前的老人似乎两边都不是。我觉得老人频频眨个不停的眼睛里,点燃的并不是不平之火,也不是愤懑的火焰,而是不安的灯火。

  「不是唷?」榎木津状似失望地说,「你说有幽灵出没,我还以为你看到的是幽灵哩。要是没看到,就别说那种惹人误会的话。」

  「哎呀……榎木津先生,您这个人……」

  「话说回来,如果那不是幽灵,你何必那么吃惊?真是教人搞不懂。不可以有所隐瞒。你必须全盘托出,告诉这个小关。」

  「为、为什么是我?」

  「这里不就只有你了吗?」榎木津傲慢地说,「你以为我是谁?侦探才没有闲工夫去听那种无聊话。我全都看透了。虽然看透了,但遗憾的是,我还没有接到委托。根据委托内容,我的回答也会不同吧。」

  「是这样没错,可是……」

  「哎呀哎呀……」胤笃老人伸出左手,制止奇矫的侦探一行人的内哄,一看样子是我估计错了。虽然非常失礼,但我似乎小看了身为侦探的榎木津先生。我以为只是名家的公子少爷的余兴活动……」

  「你真的很失礼,竟然瞧不起余兴。」榎木津高高在上地说,「所谓余兴,就是余暇的兴趣。世上很多笨蛋认为正事以外的余暇都是罪恶,这可是大错特错。」

  只有连正事都办不完的无能之徒才会自我辩护说那种话——无赖侦探明朗快活地说。

  莫名其妙。

  老人的表情变得更苦涩了。

  我隐约了解他的心情。如果我的想像正确,榎木津的发言听起来也等于是一刀命中老人心中一直存有的自卑感。榎木津最痛恨的就是努力和忍耐。对于以努力和忍耐做为自身存在基础的人来说,再也没有比榎木津更教人讨厌的家伙了吧。

  老人握紧手杖柄,再一次望向榎木津,然后说,「甘拜下风。」

  我吓了一跳。什么甘拜下风?

  「嗳,既然您连我对警方都没有透露的线索都已经查到,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您说您已经看透一切,此话想来也不假吧。」

  ——连对警方都没有透露?

  榎木津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结果瞠目结舌的竟然是我,就在我徒劳无功地思索着根本整理不起来的思绪时,老人朝着我出声了:

  「你,关口,关口先生,你这人心眼也太坏了,竟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我讲了那么久的话。既然都已经查到那种地步了,当然也了解由良家的情形吧。」

  「那种地步……是哪种地步,呃……我……」我含糊其词。

  「老实说,我原本并不指望这次的侦探工作。但是说到榎木津先生,可是那个榎木津集团总帅的公子,不能怠慢……啊,如果可能,希望今后也能够继续往来。所以,呃,嗳……」

  老人也含糊其词。

  「不过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老人把身体的重心压在手杖上,一度往前靠,然后站了起来。

  「请务必……妥为处理。请您斩断这受诅咒的伯爵家的孽缘。」

  为了那个人。

  老人大概是这么说,但榎木津大声嚷嚷「解开诅咒不是我的工作。」害我没听清楚。

  「侦探只为了指出真实而存在!抓人的是警察,审判的是法律,解开诅咒的是祈祷师。顺道一提,听人废话是奴仆的工作。」

  奴仆说的是谁?——我正想这么抗议,但我虚弱的声音被老人的感叹给盖过了。

  「真是太可靠了。」

  「当然了。我是侦探嘛。」榎木津应道。

  「如果再继续发生命案,这个由良本家就没有未来了。昂允也不年轻了,伯爵家会绝后的,不好的风声也会流传出去。这么一来,身为伯爵家亲戚的我,公司也会大受影响。让这次的婚礼平安无事地结束,也是我们由良亲族会共同的希望。请您务必……防范惨剧于未然。」

  脸色苍白的老人拄着手杖,垂下头来。尽管他再怎么克尽礼数,榎木津应该也看不见。

  「好了、好了。」榎木津粗鲁地应声,「那种事跟我无关。请快点委托我。我要干什么才是?解决吗?还是防范?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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