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
她鼓励性地朝他点点头。他对她心怀感激。
“不过我会说到要点。”卡尔格瑞继续。“你们听过我得说的话后,就会明白我的——我的为难。或者更贴切一点说,是我的苦恼。首先,我必须提一些有关我自己的事。
我是个地球物理学家,最近南极探险队的一员。我几个星斯前才刚回到英格兰来。”
“海伊斯·班特利探险队?”关妲问道。
他感激地转向她。
“是的,是海伊斯·班特利探险队,我告诉你们这个是为了说明我的背景,同时说明我大约有两年的时间跟——跟时事脱了节。”
她继续帮助他:
“你的意思是说——比如谋杀案审判这类的事?”
“是的,弗恩小姐,这正是我的意思。”
他转向阿吉尔。
“请原谅我如果这令人感到痛苦的话,不过我必须跟你核对一下一些时间和日期。
在十一月九日那天,前年,大约傍晚六点钟,你儿子,杰克·阿吉尔,来这里,跟他母亲,阿吉尔太太,面谈。”
“我太太,是的。”
“他告诉她说他有了麻烦需要钱。这种事以前发生过“许多次。”里奥叹口气说。
“阿吉尔太太拒绝。他变得粗暴、辱骂、威胁。最后他冲出门离去,叫着说他会回来,而她不得不‘乖乖掏出钱来’的话。他说‘你不想让我进监牢吧?’而她回答说,‘我开始相信那可能对你最好。’”里奥·阿吉尔不安地挪动身子。
“我太太和我一起商谈过。我们——对那孩子感到非常不高兴。我们一再的挽救他,想让他东山再起。在我们看来,也许是刑期的震撼——监牢里的训练——”他的话声消失。
“不过请继续。”
卡尔格瑞继续:
“那天傍晚稍晚的时候,你太太被杀。被人用火钳击倒。
你儿子的指纹留在火钳上,你太太稍早时放在大桌子抽屉里的一大笔钱不见了。警方在‘乾口’抓到你儿子。发现那笔钱在他身上,大部分是五英镑的钞票,其中有一张上面写有一个人名和住址,使得银行认出是那天早上付给阿吉尔太太的钱。他被起诉接受审判,”卡尔格瑞停顿一下。“判决是蓄意谋杀。”
说出来了——这要命的字眼。谋杀……不是余音回荡的字眼,窒闷的字眼,被窗帘、书本、地毯吸进去的字眼……
字眼本身可能被抑制住——但却不是字眼所代表的行动……“我从辩护律师马歇尔先生那里了解到,你儿子在被捕时抗议说他是无辜的,态度明朗,更不用说是十足自信了。他坚持说他在警方推定的谋杀时间七点到七点三十分之间有十足的不在场证明。在那段时间里,杰克·阿吉尔说,他正搭人家便车到‘乾口’
去,他就在快要七点时在离这里大约一英里路外从‘红明’通往‘乾口’的干道上搭上便车。他不知道那部车子的厂牌型式(当时天色暗)但是他知道是一部黑色,或是深蓝色的大轿车,由一个中年人驾驶。一切追踪这部车和驾驶人的功夫都用尽了,但是得不到他的供词的证实,律师本身都十分深信是那男孩急就章编造出来的故事,而且编得不十分高明……
“审判时主要的辩护路线是试图证明杰克·阿吉尔一向精神不稳定的心理医生的证词。法官对这项证词的批评有点苛刻,总结起来对被告完全不利。杰克·阿吉尔被判无期徒刑。他开始服刑后六个月因肺炎死于监狱。”
卡尔格瑞停下来。三对眼睛都盯牢在他身上。兴趣以及密切的注意在关担的眼中,怀疑依旧在海斯特眼中。里奥·阿吉尔的眼神则显得空白。
卡尔格瑞说,“你会确认我陈述的事实正确吧?”
“你完全正确,”里奥说,“尽管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有必要重述这些我们全都试图忘掉的痛苦事实。”
“原谅我。我不得不这样做。我想,你对判决没有异议吧?”
“我承认事实如同你所说的——也就是说,如果你不去追究事实背景的话,这是谋杀,露骨地说。但是如果你去探究事实的背景,那么就有很多可斟酌的话可说。这孩子精神不稳定,尽管不幸就法律上来说并非如此。马克诺顿法规偏狭而不令人满意。我向你保证,卡尔格瑞博士,瑞琪儿——
我是指,我去世的妻子会是另一个原谅那不幸的孩子鲁莽行为的人。她是个非常开通而且人道的女人,对于心理因素有很深的认识。她不会怪罪。”
“她不清楚杰克会有多可怕,”海斯特说。“他一向都是——他好像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这么说你们全都,”卡尔格瑞缓缓说道,“毫无疑问?我是说,对他的有罪毫无疑问。”
海斯特同意。
“我们怎么可能有疑问?当然他有罪。”
并不真的有罪,”里奥提出异议。“我不喜欢这个字眼。”
“而且是个不对的字眼,”卡尔格瑞深吸一口气。“杰克·阿吉尔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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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这应该是项耸人听闻的宣告。然而却平庸无奇。卡尔格瑞原本期待着慌张的反应、难以置信的喜悦纠缠着不解、急切的问话……一样都没有。看来似乎只有醒觉与怀疑。
关妲·弗恩皱着眉头。海斯特睁大眼睛瞪着他。哦,或许这是自然的——这样的宣告是难以立即理解的。
里奥·阿吉尔迟疑地说:
“你的意思是,卡尔格瑞博士,你同意我的看法?你不觉得他该为他的行为负责?”
“我的意思是说这不是他干的!难道你不了解吗,老兄?
不是他干的。不可能是他干的。要不是最最不寻常、不幸的情况结合在一起,他可能已经证实他是无辜的了。我就可能已经证明他是无辜的了。”
“你?”
“我就是在那部车子里的那个男人。”
他说得这么简单,一时他们并没理解过来。在他们能恢复过来之前,有人闯了进来。
门被打开,那个有着一张平庸的脸的女人昂首阔步进来。她单刀直入,切入正题。
“我从外面门口经过时听到。这个人在说杰克并没有杀害阿吉尔太太。他为什么这样说?他怎么知道?”
她一张好斗凶猛的脸,突然显得缩皱起来。
“我必须也听听,”她悲凄地说。“我不能待在外头不知道。”
“当然,克斯蒂。你是自家人。”里奥·阿吉尔介绍她。
“林斯楚小姐,卡尔格瑞博士。卡尔格瑞博士正在说些非常叫人难以置信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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