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流不止
“虽然说出这种话本身就像个高中生似的,但我确实从未被改变。家里动不动就会接到骚扰电话,恶意中伤我,说我是个卑劣小人的信件多得如同雪花一样。署里的同事把我当成瘟神,那些巧妙到令人钦佩的流言飞语四处横行。上司对此不管不问,峰胁之流则每天都在为怎样才能逼我写下辞呈而绞尽脑汁。
“之前我就曾擅自处理过被同事们束之高阁的案子,事后不但没有人感谢我、夸奖我,反而说我害了别人,对我大发雷霆。光是发个火倒还罢了,那些家伙的妻子还像刚才你妻子那样,巧妙地编造出一个个嘲笑我的故事。说我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少爷。估计在她们的日常生活中,这样的事从没见过。
“身处这样的环境当中,还是像你这样,遵守世间的规矩,表现得若无其事比较聪明。但陷入迷宫的案件却有增无减。我会这么做,只是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没有任何其他原因。既不为名,也不为利。那些对我都不重要。”
“嗯,我明白了。”润一说道,“刑警先生,你这是为了给上司峰胁好看,所以才这么卖命的。我终于懂了。”
吉敷再次一惊。过了一阵,他叹了口气。果然,人的恶意是永无止境的。
“看来你还是听不懂啊。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再和你聊下去,也只会让我感到痛苦。总而言之,能麻烦你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吗?当时你有没有出过庭?”
“怎么可能出庭?当时我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虽然也可以充当情状证人[指了解被告生活情况的证人。]①,但当时我拒绝了。”
“嗯,我估计你应该会拒绝。你看过尸检报告没有?”
“大致看了一下。”
“有何感想?”
“没什么感想。”
“你母亲说你父亲胆小怕事,因此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他胆不胆小我不清楚,毕竟我也没见过。”
“你没有去探过监吗?”
“小时候母亲曾经带我去过,但我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当时我还没记事呢。”
“公审报告呢?”
“基本上没看过。反正上边说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不知道的也能猜得出,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话。”
“你父亲说,案发时他正在北上川河畔杀鸡。”
“我爸也就只能这么说了吧!平日里他也确实这么干过。”
“如果他真的连杀三人,外套上沾的血也太少了点儿了吧?”
“这我就不懂了。我是个外行,这种事该由专家来判断,还是请你去问问专家吧。”
对方的话听来让人一头雾水。不管提出什么问题,对方都不直接回答。吉敷叹了口气。再这么继续下去也只是徒劳,恩田润一似乎并不打算帮助自己。
“那些专家有没有来找过你?”
“找我?”
“对,找你。有人来过吗?比方说你父亲的律师,或者刑警、检察官之类的。”
“没有。”
“一个都没来过吗?”
“我没什么印象了。”
“这不可能吧?”
“啊,记得去年还是前年,据井曾经来过。”
“据井?那是现在的那个律师?”
“对,就只有他来过。”
吉敷点点头,叹了口气。其实他早已料到,恩田儿子这边是最没用的。
“打搅了,请代我向你夫人问好。”吉敷站起身来笑着说。
“啊,还有一个人来过。”润一却突然说道,“还有一个北海道的律师来过。”
“北海道?谁?是谁的律师?”
“记得好像是叫德村,是个北海道人。”
“德村?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是北海道的什么地方?”
“好像是钏路。”
“钏路?是谁的律师?”
“名字我忘了,好像是给什么兄弟辩护。”
“啊,德村!”
吉敷想起来了。此人正是钏路广里案一审时替藤仓兄弟辩护的人。对,据说德村律师就住在钏路。是一位年事已高的律师。他到盛冈来过?一审时的律师都是国派的,如此说来,他此行应该是自费的吧?他对工作可真是够热心的。
“当时他都问过你些什么?”
“也没问什么,只说是凑巧到盛冈来,就顺路过来看看。”
是为了给钏路广里一案辩护而做的调查,德村是来调查藤仓兄弟在这片土地上的生活足迹的。吉敷完全不知道,对方甚至做到了这一步。
“是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以前了……当时他还说见了退休后的友田,那就是在友田还活着的时候了。”
“友田?他当时提起过他从友田那里打听到些什么没?”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我也记不大清了。不过,我记得他当时似乎说河合的个人私章不见了。”
“私章?”吉敷追问道。
7
个人私章——这件事还是头一次听说。跟沾血指纹一样,这也是审判时未曾出现过的情报。直觉告诉吉敷,这可是一条头等情报。虽然理由不明,但直觉就是这么觉得。
“私章不见了?你能再说得详细点儿吗?”
吉敷再次坐了下来。
“你让我说得详细点儿,可我只记得这些了。”恩田润一一脸不快地说。
他似乎对吉敷居然会对这件事感兴趣感到有些费解。
“私章不见了,这件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目前还说不清,但与案情有关的每一件事都很重要。德村曾经见过当时已经退休了的友田刑警,是这么回事儿吧?他肯定听友田亲口说过什么。”
“对,当时他是来调查案件的,曾经见过友田。”
“他应该是来调查河合一家灭门惨案的吧?”
“那是当然。”
“案发之后,私章就从河合家里消失了?”
“应该是这么回事吧。不过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说是找不到了,不知是不是被人偷走了。”
可能会有“河合家遗失物品一览表”这类初期搜查文件存在。但凡遇上较大的案件,搜查官大多会列个这样的表格。虽然在留档备案这方面并不存在什么全国性的规定,但大部分人都会这样做。或许就是在留档的时候,警方才发现私章不见了的。对河合家状况比较了解的人,曾经做出过有关丢失物品的证词。证词的内容自然与钱财和贵重物品有关,但据说除了钱财之外,还有其他一些物品失窃。然而,审判时并没有人提到这些。也是因为当时恩田并没争这一点。
“德村有没有看过文件?”
“文件……”
“比方说‘遗失物品一览表’之类的搜查资料,那上面或许会记载私章丢失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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