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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色江户历

作者:[日]宫部美雪 时间:2023-01-02 14:33:27 标签:[日]宫部美雪 宫部美雪

  然而,尽管是这么想,舍松心里也觉得那故事安慰了自己。他觉得很讨厌,好像掉进了大老板的手掌心。

  再说,佣工的辛苦一点也没变。

  此时正值七五三节(注一),为了庆祝小姐的七岁节日,上总屋的里屋不但有皮外褂师傅前来祝贺,也有人送来一桶桶的喜酒。连续几天都很热闹。仅是用眼角的余光瞧着这些光景,便觉得寂寞和悲惨。

  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月底时,舍松突然想到土仓房看看。不是去求救,而是去确认,去拆穿那个骗人的鬼话。

  不可能有上吊神。怎么可能有?等确认之后,舍松打算再度逃离铺子。这回不打算回家了。到其他地方生活,只是养活自己的话,应该没问题。就算当乞丐,也总比现在过得好、吃得饱。

  那晚飘着小雪。舍松蹑手蹑脚穿过走廊,从怀里取出木屐下到后院,朝土仓房走去。

  土仓房的墙非常白,静静地伫立在眼前。舍松的脚趾冰冷,双手也冻僵了,—头的雪花。

  土仓房四周的墙上绕了一圈钩形壁钩。不知是不是雪光的关系。舍松觉得灰白的泥墙上,壁钩的黑影像是浮在半空中。

  里面不见上吊神,当然也就不会有那张笑脸。

  舍松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好,准备逃走吧。这种铺子再也待不下去了。我又不是小孩,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胡言乱语。

  这时背后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舍松回过头去。

  就在他回过头去的那个瞬间,吓得他寒毛直竖。

  土仓房最前面的那个壁钩,阿妈,舍松的阿妈挂在那儿上吊了。

  她的脸上没有笑容,扭曲的脸,显得十分痛苦,她手指弯曲,双眼通红地凸了出来,眼皮半阖,翻着白眼。

  刚刚那个声响是阿妈的草鞋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一层薄薄的雪花下是一只鞋底磨破的草鞋,鞋尖朝着舍松。

  舍松声音嘶哑,跑向土仓房,跑向阿妈的身边,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头狠狠地撞上了坚硬冰冷的墙。

  舍松抬头—看。壁钩上没有任何东西。

  (是梦……)

  舍松全身无力。耳边又响起阿妈的哭声——你要认真做事,就当救阿妈—命。

  就当救阿妈一命。

  (要是你撑不下去了,大家只有去上吊啊!)

  不能逃走,我已经不能再从这铺子逃走了。

  仿佛有一股力量贯彻脊椎让他挺起腰杆,舍松第一次这么觉得。

  之后,舍松成了上总屋最年轻的伙计。那是他十八岁的事。同时改名松吉。

  那年春天,大老板以百岁的高龄寿终正寝。

  松吉不动声色地对铺子的所有佣工进行探问,调查有无其他人自大老板口中听过“上吊衣尊神”的事,可是没有问出什么结果。连大老板手上有稀奇的挂轴一事都没有人听说,那就更别说画着上吊男人的挂轴是上总屋传家宝这事了。

  那时大老板让他看的挂轴到底在哪里?

  大老板过世后的某天夜里,许久不曾到土仓房的松吉去了土仓房。

  不用说,壁钩上根本没挂着任何东西。

  松吉内心深处缓缓地涌出宛如甜酒酿那般甜蜜的笑声。

  看来那时的自己果然上了大老板的当。

  可是,双亲和兄弟却也因此免于走上绝路。

  “人口贩子船,于海面划行……”

  松吉小声地哼着歌,脸上微微一笑。

  注一:每年十一月十五日,三岁男女孩、五岁男孩、七岁女孩到神社参拜的节日,相传至今。

  时雨 神无月

  神无月

  一

  夜深了,昏暗小酒屋一隅,一名捕吏坐在米黄色酱油桶上对着老板喝酒。

  老板是个早已年过六十的矮小老人,头上的发髻呈银色,背也驼了。捕吏这方是三十过半,—副总算不负人家称他头子的模样。

  虽是十个客人便能挤满的铺子,但这个时候,已不见其他客人。由于这铺子必须在天亮前卸下绳帘挂上小饭铺招牌,要是平常早就打烊了,但捕吏每两个月—次坐在铺子角落这酱油桶上时,当晚老板便会特地留下来,让他独酌。这个习惯已持续多年了。

  捕吏只叫了鲨鱼皮鱼冻当下酒菜,自斟自酌地慢慢喝着烧烫的酒。喝干—个蓝色花纹酒瓶里的酒时,老板会随时再搁下—瓶新烫的酒,直到第三瓶为止,这是捕吏的习惯。

  两人不常开口交谈。捕吏默默地喝着酒,老板慢条斯理地清洗东西或准备明天的饭菜,偶尔会响起菜刀声。在晕黄的座灯下,热气袅袅升起。

  老板站立的账房墙上贴着三张菜单和一张年历,捕吏仰望着墙壁。每天更换的菜单纸很干净,但自元旦到现在始终被炊烟熏的年历已染成了淡茶色。

  年历也和我们一样会老——捕吏突然这么想。

  “已经是神无月(注一)了。”

  捕吏倒着酒,低声说道。老板只是低头忙着做事。嘴角轻轻微笑地点头而已。

  “神无月到了。这个月真讨厌。老板,你还记得吗?去年我告诉你的事,大概也是在这个时候。”

  老板再度点头,从旁边的笊篱中取出—根葱,开始剁葱。

  “你剁葱要做什么?”

  “纳豆汤。”

  “啊,那太好了。可是,我已经喝这么多了?”

  “才第三瓶而已。”

  老板剁完葱,洗了手,水啵啵煮沸了。老板边看着烫酒的情形边说:“去年第一次说那件事时,头子也是吃了纳豆汤才回去的。”

  “这样吗?那是我爱吃的。”

  捕吏还仰头看着年历,老板也回头看。

  “今天是凶日。”

  “那正好,不是适合讲郁闷的事吗?”

  老板轻轻皱着眉说:“今年也发生了吗?”

  “没有,还没有。还没发生,目前还没。”

  “察觉这事的只有头子一个人吗?”

  “倒也不是。因为我说出来了。但是大家都想不通。”

  捕吏抬起头与老板四目交接时,得意地笑了。

  “这也难怪。我也认为,每年只在神无月偷盗一次,其他时候静悄悄的……这种规规矩矩的盗贼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连我都觉得很怪。”

  二

  夜深了,后巷大杂院一个宽九尺、深十二尺的昏暗房里的一角有个男人,他就着—盏瓦灯的亮光在缝制东西。

  陈旧磨破的榻榻米上铺着干净的席子。男人端坐在席子上,粗壮的膝盖边散落着几块不同花色的碎布。男人身旁有个八岁小女儿,裹着夜着,发出安稳的呼吸声。

  男人缝的是给小女儿玩的小布包。男人旁边有个盛红豆的小笊篱,每当用碎布缝好小袋子,男人那粗壮的手便掬起红豆装进袋子里。他留意着袋子大小和重量是否适合年幼女儿的手,如此细心地缝制小布包。他本来就手巧,靠针为生。男人的动作极为熟练。

  对男人来说,为女儿缝制小布包是一年—次的重要之事。女儿经常玩得很高兴,因为阿爸缝制的小布包是她的宝贝。对婴儿时期就身子虚弱,几乎整天躺在床上足不出户长大的女儿来说,阿爸的小布包是她唯一的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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