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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虫

作者:[日]宫部美雪 时间:2023-01-04 14:52:52 标签:[日]宫部美雪 宫部美雪

  佐吉默默摇头。

  「凑屋夫妇可是经常提起你。」平四郎说着,摸摸长下巴。「频繁得让那姑娘兴起想见上你一面,瞧瞧令爹娘如此在意的佐吉是个什么样的人……哪。」

  「凑屋不是在意我,而是担心铁瓶杂院现下的样子。」佐吉以泄了气般的声音应道。「再不然可能是认为,把杂院交给我迟早会完蛋,觉得派我过来毕竟是失策。」

  「喂喂。」平四郎蹙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你会挟着收来的房租一走了之?」

  「即使我这么做,也不算出人意表吧?若说血统,我倒是继承了那种娘亲的血统。」

  「我从上次就一直想不通,我说佐吉,这件事到底是谁乱说的?」

  佐吉露出了严峻的眼神。「乱说?这种说法真奇怪。」

  「对。因为照我对凑屋所做的调查,没听过这种说法。我告诉你,这可不是我亲自去调查的,要我来调查,连就在头顶上的东西我都瞧不见。其实,我是走了门路,请隐密回调查。」

  这下,佐吉显然相当惊讶。「隐密回——」

  「没错。那些人,要他们去查,就连凑屋总右卫门用的草纸值多少钱都查得出,却没查到葵和伙计私奔的说法。偷钱的事也是。只打听到葵在你十岁的那年秋天,留下字条离开了凑屋。」

  「所以这是因为凑屋瞒得很紧啊。私奔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件体面的事。」

  「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确,这也不是全然不可能。但是,佐吉,我委托的那个隐密回,也说过这样的话。葵出走当时,凑屋之中有两种传闻:一个是葵是被总右卫门的老婆阿藤撵出去的,另一个就是葵在外面有了男人,留下你去找那个人了。哪,你觉得呢?就葵出走这件事,如果凑屋真的瞒得很紧,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传闻吧?这些一样也不怎么体面呀。」

  佐吉仍顽固地把嘴一扁,以平板的声音说道:「可是,就算是这两种传闻,也比哄骗伙计私奔来得好些。我娘出走这件事,本就瞒不过店里的人,对佣工们编点小谎稍加掩盖,强过硬要全部隐瞒。这是很高明的做法。」

  「那么,美铃的话又怎么说?你也听到了吧?那姑娘也说她娘和葵之间处不好,不是吗?难道这也是捏造的?」

  「那是她自己从语意里拼凑臆测的吧?本来就不足为信。」

  平四郎觉得很有意思,情绪有些高昂起来。这男人分明不笨,为何偏偏在这件事上加此坚持自己的说法?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地说了。佐吉,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佐吉也有些动气。「哦,哪一点?」

  「如果你娘当真和店里的伙计私奔,店里其他人不可能没发现。因为,昨天明明还在的伙计,今天竟然不见了?这怎么都说不通。当时,你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对店里的事情大概不太明白,要骗你很容易。但是,佣工们可就没这么好骗。」

  佐吉不肯让步。「只要说刚好休假就行了。」

  「和葵出走同一天?」

  「只要说伙计休假的日子是事先决定好的,而我娘出走是临时起意,刚好撞期,佣工们就会相信了。」

  平四郎紧咬不放。「那是不可能的。如果葵和那个伙计亲密到会私奔,店里的佣工一定会有人事先察觉,很容易就能猜到。要堵住这些人的嘴,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对佣工来说,主人说的话全都是对的。」

  应了「哦,是吗是吗」一句,平四郎便住了嘴。这样争辩下去没完没了。

  相反的,他问道:「佐吉,那个伙计叫什么名字?」

  佐吉像侧腹突然挨了一拳似的,气怯了。

  「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们当然告诉过我……」

  「叫什么名字?是个什么样的人?」

  「叫松太郎……当时二十五岁……」

  「好。」平四郎往膝盖上一拍。「来查他一查。」

  「大爷,」佐吉认输了似地态度软了下来,「就算了吧。我和大爷为这种事争辩很奇怪,而且都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是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可不认为没关系。就算是过去的事,不说清楚讲明白,照样会影响眼下的日子。现在不就是如此吗?瞧你好好一个大男人,脑筋清楚,个性也耿直率真。可是,你却为了你娘的事,整个人变得畏畏缩缩、阴阴郁郁,不肯向前看。你自己也知道吧,凑屋总右卫门的两个儿子,风评绝称不上好,外头都说他们不是继承父亲的料。既然如此,不如你和美铃结为夫妇,继承凑屋不也很好吗。你或许忘了,但小时候总右卫门可是拿你当继承人看待。」

  「那种作梦般的事……」

  「不是梦。就连美铃那姑娘都看不过凑屋里的男人,特地跑来见你不是吗?你仔细想想。」

  「可是我!」

  佐吉突然大声说道。对此,他本人似乎反而大吃一惊,霎时间脸色惨白。

  「对不起……我竟大声吼大爷。」

  「别放在心上。」平四郎笑道。「我这人从不讲究礼数,你也知道的。」

  佐吉无力地微笑,伸手抚额。

  「可是我,他们一直告诉我,我娘是……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这辈子心里想的,就是绝对不要变成像我娘那种随便的人,绝对不要成为一个恩将仇报的人,所以……」

  如今要他质疑这个前提,当然没有那么容易,这一点平四郎也非常明白。

  「但是,就因为如此,这事才这么讨人厌啊。」

  平四郎在内心嘀咕。

  无论是谁,那个让佐吉深信生母葵素行不良的人,目的是希望借由这种做法,让佐吉过着现在这样的日子——觉得亏欠凑屋,对凑屋百依百顺,唯唯诺诺地接受在凑屋恩惠下才得以享有的人生。不,或许这才是其主要目的。

  世上多的是被父母的恶行恶状拖累的孩子。即使如此,这些孩子并非全都没有出息,也不是个个都对父母的行为不检而自卑。佐吉也一样,即使葵真的是个忘恩负义、贪财好色、无可救药的女人,只要早点和凑屋断绝关系,远离不时会被迫想起过去的生活,他的心态和想法多少会有些不同吧。

  「我可不喜欢这样。」

  对平四郎而言,很难得地,这份怒气久久不散。带着从凑屋回来的小平次,总算准备离开铁瓶杂院时,午后阵雨似乎算准时候般落下。当头顶着强劲的雨势,走得又快又猛的平四郎心想,搞不好打在头上的雨水会被热得冒烟。

  翌日。

  昨天因与美铃聊开而中断的巡视,今天平四郎认真地走完一遭,一脸严肃地到奉行所露面,光这样便累坏了。因为天气实在太热,艳阳高照,路上又尘沙遍布,水都给晒滚了,平四郎全身汗水又湿又黏,只想早点回到八丁堀的宿舍冲个凉。一回来,却听见灶下频频传来笑声。平四郎招呼道「我回来了」,似乎也被笑声淹没,没有人出来。小平次帮忙洗脚的当儿,平四郎把耳朵张得跟团扇一般大,使劲儿想听里头的对话——有小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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