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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生邸事件

作者:[日]宫部美雪 时间:2023-01-04 14:55:50 标签:[日]宫部美雪 宫部美雪

  本报消息,发生在上个月二十六日,造成死者两名、伤者八名的平河町第一饭店(千代田区平河町四之六号)大火,在旅客登记簿上留有姓名,却于火灾后无法确认平安与否的群马县高崎市的高中三年级生,已于四日深夜返回家中。据该名高中生的父亲表示,该生身上有轻微灼伤及多处擦伤,火灾发生后直至回家为止的记忆全部丧失。此外,在这起火灾中尚有一人生死不明。

  平河町第一饭店的起火原因经事后调查,应是老旧配电盘走火,导致火势顺着缆线延烧到整栋饭店。饭店的自动洒水及紧急照明等防灾设备明显不足,而房客也证实,火灾发生时,饭店员工并未做好引导逃生的疏散工作。本案因涉及业务过失伤害·致死等罪,目前饭店相关人员正在接受千代田警察署的侦讯。

  ——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我才会写信给奶奶。爸爸还在旁边鸡婆地提醒我,千万不要写错字了。

  哥哥能够平安归来,我们当然很高兴,不过,事情还是没有弄清楚,总觉得有点诡异。在家里只要提起这件事就会被妈妈骂,所以奶奶千万别跟妈讲喔!

  哥哥说火灾发生后的事他全忘了。他只记得自己从火场里逃出来,从紧急逃生梯上掉下来后,就失去了意识。等他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而且还是在上野车站前面。三更半夜耶!虽说他身上有两万块,不过,那两万块却是放在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皮夹(那皮夹超土的)里,而身上穿的也不是自己的衣服。这实在太离奇了。不瞒您说,今天高崎警察署的人和上野的刑警先生一起到家里来,针对钱和衣服的事问东问西的。去查看有没有人申报失窃不就得了吗?我相信哥哥绝对不会做出像小偷的勾当,只是,哥哥的头不知被什么打到了,伤口还蛮大的。虽然他本人说是从逃生梯掉下来时,不小心撞到的,可我就是觉得怪怪的。不过,到医院照过X光后,医生说头部没有问题,我们也就放心了。

  只是这样并不代表一切就没问题了。哥哥不知怎么的,忽然变得很不爱说话,每天都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还有,他现在没事就往图书馆跑。我那个哥哥耶,你相信吗?我有时在想,回到家里的该不会是一个跟哥哥长得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吧?而且他也不再跟我拌嘴……。每次只要我一讲这样的话,妈就会骂我,所以这个也请您帮我保密。

  对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哥哥已经考上补习班了,等学校毕业后,就要一个人到东京生活。他回来的那天,通知单刚好寄来,妈已经开始在准备了。接下来会经常往东京跑,所以妈说如果您有空的话,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她说可以顺道再去一趟东京的大医院,让您做彻底检查,配一副更合用的助听器。现在这副不怎么灵光吧?听说在饭田桥有一个很不错的耳鼻科医生,找机会去看一下吧。然后到时可不可以也带我一起去?我想去涩谷逛逛。

  连同这封信,妈会寄上味噌,说是要给多美惠阿姨的。是红味噌喔,我知道奶奶很喜欢吃这个。

  再过一阵子,我会再继续写信给您。哥哥在去东京之前,也会先去拜望奶奶一趟。虽然哥哥不知怎么搞的一夜长大了,但他可能还是会向奶奶要零用钱喔。若是如此,也别忘了我的份喔。

  那么,再见了,有空再聊。

  给亲爱的奶奶

  尾崎惠美子

  补充一点:妈查了哥身上穿的衣服,发现衬衫竟是弹性针织的料子,让她吓了一跳。妈说这种料子奶奶肯定知道,想必很古老吧?哥到底是从哪里弄来那些东西的?

  2

  孝史以平常心度过突然回家造成的骚动和混乱。

  父亲的喜悦、母亲的眼泪、妹妹的开怀大笑,这些当然都让他感动。在门口跟母亲相拥的时候,他多少也有抱头痛哭的冲动。

  只是,孝史的魂魄还有一半留在那个昭和十一年。这缺了一半的心,不管是重获新生的感觉或是回到家人身边的喜悦,都只能体会一半。妹妹还偷偷讲说,他好像是空有哥哥形体的机械人,虽然被母亲骂了,但孝史却觉得这个比喻很贴切。

  警方来问案,饭店的社长亲自上高崎家来谢罪,报社和周刊的记者来采访,一切只能用鸡飞狗跳、无比混乱来形容。可孝史就用一句「我不记得了」当作挡箭牌,躲过这些人的疲劳轰炸。虽然他一贯沉默以对,但并不代表他是被逼问到不知该讲什么。怎么说也说不清的事,说了也没有人相信的事,太多了,自然让他成了个没声音的人。

  他在自己的房间睡觉,也不会作梦。身体果然非常疲倦,他经常觉得想睡,需要休息。每当睡醒睁开眼睛,发现是自己躺惯了的床,心里总在想,会不会出现奇迹,让他一觉醒来又回到蒲生邸?会让缺了一半的心真正感到激动的,只有怀抱这样的幻想的时候。遗留在昭和十一年的另一半,正呼唤着孝史。

  随着回到家的日子越来越长,原本只顾着欢喜的父母,眼神也逐渐添了疑惑之色。每当母亲不小心与孝史四目相接时,就会急忙眨眼,露出笑容。父亲面对心中有太多消也消不去的疑问时,就会用粗糙的手指好像跑进沙子似地拼命揉眼睛。在时间将这一切冲淡前,孝史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一次,他有机会和父亲太平深谈,其实,与其说有机会,倒不如说是碰巧。某天夜晚,他想事情想到睡不着,跑到厨房去找吃的,却看到太平在那里喝酒。

  「怎么啦?还不睡。」

  「爸你才是。」

  太平要儿子也过来喝一杯。他已经喝了不少,眼皮很重,好像快睡着了。虽然不喜欢听父亲啰唆,不过,既然他已经醉了,应该没关系吧,孝史想着便在父亲的旁边坐下。

  太平默默地替儿子倒酒,两人小口小口喝着啤酒。就在孝史的杯子空了的时候,太平突然像喝醉般说道:「你,好像变了很多。」

  他那样子好像不是在对孝史说话,而是在对空酒瓶说话。

  「我没变。」

  「不,你变了。」

  「哪里?」

  太平用只有喝醉酒的人才可能做出的慢动作,极为迟缓地眨了下眼睛,「好像……突然长大了。」

  孝史微微一笑。或许吧!毕竟我经历了二二六事件。

  「那是因为我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关系啦。」

  「是这样吗?我不懂。」

  太平还要继续讲下去,孝史又开口,不期然地两人声音重叠在一起。

  「我的脑袋不好。」

  太平一脸无趣又眨了一下眼,随即举手搔起稀疏的头发,「干嘛、这样讲?」

  「我只是在学爸爸。」

  把杯子放下,孝史也对着空酒瓶讲起话来:「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

  「这是我住在那家饭店的时候得到的启示。」

  「因为遇到火灾的关系?」

  孝史只是微笑,没有回答。相反地他却说:「爸爸很伟大。」

  太平又以极慢的动作睁大眼睛。

  「干嘛?没事讲这个。」

  「我一直想讲出来,我对爸爸是非常敬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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