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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的送葬队伍

作者:[日]宫部美雪 时间:2023-01-04 14:59:51 标签:[日]宫部美雪 宫部美雪

  「担任谈判人员的山藤警部,对于让暮木老人过世一事感到很遗憾。」

  「啊,我能理解。」

  现场的警察都是如此,她应道。

  「若是直接与歹徒谈判,听过歹徒的话声,这种感受更加强烈。」

  「北见先生也曾在人质事件中担任谈判人员吗?」

  「不清楚……外子在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明确的职务吧。往往是看情况,从负责案子的搜查总部挑适当人选,观察歹徒的反应,见机行事。」

  如果是北见,大部分的情况应该都能胜任。

  「暮木先生年纪很大吧?而且没有前科或案底,是个温和的人吧?要是外子还在,或许会说时代变了。」

  手枪是从哪里弄到的呢?夫人颇为纳闷。

  「就算是买来的,手枪又不是烤面包机,摸索一下就会用。」

  「烤面包机吗?」我不禁笑道。「手枪似乎可透过网路买到。这年头,什么都靠网路。」

  关于手枪的取得途径,搜査总部也深入追查,但找不到确实的证据。之所以说可能是从网路上购买,也是透过我们人质的证词,推测暮木老人十分熟悉网路。不过,老人的帐户没有类似的交易纪录。警方说现金的提领,都是数千圆单位的小数目,也没有汇款资料。

  不可思议的是,暮木老人的公寓里没有电脑。报纸也报导过,我相当在意,甚至特地打电话向山藤警部确认。民生委员也不记得老人住处到底有没有电脑,至少没有桌上型,一眼就看得出是电脑的机器。

  暮木老人使用笔电,并在行动前处理掉——大概是这样吧。如果没有电脑本体,无从深入调查。或许老人不想让提供手枪的人惹祸上身。

  「真是难以捉摸的案子。」夫人为我斟满咖啡。「外子提过,有些案子知道犯人是谁、动机或为何犯罪,警方的侦办工作也都结束,却教人难以释怀。」

  「哦,专家也会这样吗?」

  「毕竟外子是那种个性。只要将证据准备齐全,审判时不必担心,接下来就无所谓,像这种人就不会在乎。」

  山藤警部也说过,连还手机之类的小事都想亲自处理,是出于他的个性。

  有件事不仅是不可思议,而是根本无法理解。「在公车里与我交谈的暮木先生,伶牙俐齿到令人发毛的地步。」

  不过,民生委员认识的暮木老人沉默寡言,并非健谈的人。

  「总觉得不像同一个人,令人无法释然。」

  「劫持公车时,会不会是太兴奋,话才特别多?」

  我也这么解释,试着让自己接受,但似乎还是没办法。

  「健谈或寡言,可能会受状况左右改变。然而,举枪瞄准陌生人,逼对方听话,是极为异常的状况。一向安静的人,会因此兴奋起来,滔滔不绝也不奇怪。正因平日沉默寡言,在那种情境中,才会将积压在内心的话全部倾吐出来。只是,暮木老人的善辩,不是那种类型的雄辩。并非表面上的滔滔不绝,他的言行带着一股自信——对过往人生成就的一种自负。换句话说,和民生委员描述的暮木老人性格南辕北辙……」

  我喃喃低语,赫然回神,发现北见夫人微笑注视着我。

  「杉村先生。」她的眼神带着安抚。「最好不要多想。事件结束,一切都已过去。」

  沉默片刻,我回以微笑:「是啊。」

  将话题转到司的近况,似乎是正确的选择。北见夫人露出恶作剧般的表情,有些担心,又十分期待地谈起儿子交到女朋友,却不肯介绍给她。

  「是职场上的同事吗?」

  「不清楚。」

  「是司说他交到女朋友吗?」

  「怎么可能?是我从他的态度,看出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么,介绍给母亲应该还要很久。决定与对方共结连理前,司大概没办法带她回家。

  「放宽心,慢慢等吧。」

  「是吗?我和外子刚交往,就带他回家。」

  「啊,女生跟男生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杉村先生也是?」

  我的情况是特例中的特例,只好笑着瞒混过去。

  「儿子交女朋友,北见先生会担心吗?」

  「外子不在乎,只会说顺其自然。」

  遗照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这么一提,最近如何?没人会来委托北见先生办事了吧?」

  北见去世后,发生过几次不知他近况的客户介绍新委托人,或以前受他照顾的委托人又有麻烦,造访主人不在的公寓。

  那种情况,通常是由与北见熟识的国宅人员,或搬过来的北见夫人,亲自应对来客。有一次,我偶然撞见这样的场面。一名有求于北见的老人拄着拐杖,一阶阶爬上公寓阶梯,站在人去楼空的门前。转告私家侦探已不在人世很简单,但老人失望的神情令人心痛。对北见夫人而言,这也不是容易的事。

  我碰到的老人很快死心,但有些访客要求夫人负起责任,介绍其他合适人选,或希望夫人继承丈夫的工作,百般纠缠。这表示委托人就是如此困扰,但遭遇困难,变得视野狭隘的人,本身也会成为「头痛人物」,此即为例证。

  由于担心这种情形,我习惯如季节寒暄般询问。北见去世一年后,这也成为无异于季节寒暄的招呼用语。

  然而,这次不同以往,夫人有些惊慌地眨眨眼。

  「其实……」她犹豫着是否该告诉我,「上星期有人来过。」

  「是来委托案子吗?」

  「不,是以前受过外子照顾的人……唔,他是很规矩的人,也礼貌地向我致哀。」

  「不过……」她回望佛坛,又一阵迟疑。

  「不妨告诉我。若有必要说明北见先生关闭档案,确实结束工作后才离世,我可代为向对方解释。」

  这是在最后委托北见工作的我的责任。夫人是女性,司又年轻,可能会无法招架对方的要求。

  「抱歉,」夫人叹息。「那是不算事件的事件。」

  这样反倒勾起我的好奇心。

  「五年前的四月,他来找外子商量。因为是外子发现生病,第一次住院后出院,返回工作岗位不久,他也晓得外子生病的事。」

  夫人站起,拉开佛坛底下的小抽屉,取出一张名片。

  「就是这位先生。」

  我望向名片。「足立则生」是台东区一家报纸贩卖店的店员,名片是那家贩卖店的。

  「他住在店里。名片后面写有手机号码,说是预防万一。」

  确实,背面有原子笔的字迹。

  「意思是,要你联络他吗?」

  「不,不是那种强迫的感觉。」

  「问过他的来意吗?」

  「他碰上诈欺。」夫人有些难以启齿地补充:「或者说,不小心参与诈骗行为。」

  「哦……是最近的事吗?」

  「不,五年前他为此来找外子。当时他没工作,居无定所。据本人描述,差不多就是流浪汉。有人找上他,告诉他能赚一笔钱,于是他答应帮忙。」

  这是很常见——感觉很常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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