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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梨之歌

作者:[美]丹·西蒙斯 时间:2023-01-08 13:17:25 标签:[美]丹·西蒙斯

  我打开行李箱。这次我只带了两本书:一本是我自己的新作精装本,另一本是我在伦敦一家书店买的企鹅版达斯诗集平装本。我在门旁的椅子上坐下,打开一盏阅读灯。

  我承认,这是我第一次翻开自己的书。开篇是与书同题的那首诗,《冬魂》。我试着想读一遍,但在加尔各答的热夜里,听着无情的暴雨敲打窗格,我实在无法融入诗中那幅曾经鲜明地烙印在我心头的图景:一位老妇人在佛蒙特的农舍里走动,与屋里和善的鬼魂交谈,屋外皑皑白雪覆满田野。于是我取过另一本书。

  达斯的诗立即迷住了我。在开篇的几首短诗里,我最喜欢《家庭野餐》,面对需要耐心忍受的古怪亲戚,他展现出了一种诙谐但绝不居高临下的态度,只有寥寥几句描述和引用流露出东印度风情,例如“……孟加拉湾被鲨鱼磨利的湛蓝海水/被船帆和远处蒸汽船的烟雾衬得格外晴朗”,以及“……摩诃巴里补罗神庙/砂岩被经年的海风与祈祷侵蚀/现在成了边角光滑的玩物/供孩子们攀爬/纳尼叔叔拍照”。

  我再次开始阅读那首《特蕾莎修女之歌》。这一次,诗中充满希望的泰戈尔式的余韵淡出了我的视野,我更多地注意到那些直白的描述,例如“……街头的尸体/路边的尸体/她在那无望的被遗弃的尸体间穿行/温暖的婴儿哭泣着祈求救赎/倚着这座没有乳汁的城市冰冷的乳房”。读到这里,我很想知道,如果达斯的伟大诗篇描写的那位年轻修女听到召唤,来到加尔各答帮助受尽磨难的大众,但最终只能为他们提供一个能够安稳死去的地方,那我是否还能感受到那么强烈的同情。

  我翻到封底,凝视M.达斯的照片,逐渐安下心来。他高高的额头和悲伤湿润的眼睛让我想起贾瓦哈拉尔·尼赫鲁的照片。达斯的脸庞和他一样拥有贵族的典雅和高贵。只有那张嘴,那对过分丰满、嘴角微微上翘的嘴唇流露出诗人不可或缺的敏感和些许自我中心。我觉得我找到了卡马克雅·巴拉蒂惊人的美貌源自哪里。

  关灯回到阿姆丽塔身边的时候,我对明天的感觉好了一些。窗外的雨仍在继续敲打这座混乱不堪的城市。

  10

  加尔各答,勇气之主,

  你为何想要彻底摧毁我?

  是的,我有一匹马,有一处国外的永久居所,

  我要去往自己的城市。

  ——普拉纳本度·达斯·古普塔

  周日早上一起去取手稿的人员组合相当奇怪。古普塔八点四十五分打来电话时,我们已经起床了两小时。在花园咖啡厅吃早饭的时候,阿姆丽塔就说了要跟我一起去,我休想把她甩开。其实她的决定倒是让我松了口气。

  古普塔的开场白和我在印度打过的所有电话一样独特。

  “喂。”我说。

  “喂,喂喂。”电话的效果非常糟糕,就像我们俩是在用两个锡罐和几英里长的细线通话。刺刺的静电声十分刺耳。

  “古普塔先生?”

  “喂,喂。”

  “你好吗,古普塔先生?”

  “很好。喂,卢察克先生?喂?”

  “我在。”

  “喂。事情已经……喂?卢察克先生?喂?”

  “是的,我在这里。”

  “喂!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今早九点半我们来接您,就您一个人。”

  “抱歉,古普塔先生,我妻子要一起去。我们决定……”

  “什么?你说什么?喂——”

  “我说,我的妻子和女儿要一起去。我们在什么地方交接?”

  “不,不,不。事情都安排好了,您得自己去。”

  “是,是,是。”我说,“今天要么让我家里人一起去,要么我就不去了。实话告诉你,古普塔先生,我有点儿厌倦这套007的把戏了。我飞了一万两千英里是为了来取一份稿子,不是为了在加尔各答鬼鬼祟祟地一个人乱转。我们到底在哪里碰头?”

  “不,不。您一个人来更好一些,卢察克先生。”

  “为什么?如果会有危险,那最好先告诉我——”

  “不!当然没有危险。”

  “到底安排在什么地方见面,古普塔先生?我真的没时间说这些废话了。如果我空着手回去,那么我还是会写一篇文章,但你们恐怕就得跟我们杂志的律师打交道了。”我的威胁十分空洞,但对面沉默下来,线路里只剩下吱嘎咝咝的声音——也就是印度电话线的正常背景音。

  “喂,喂?卢察克先生?”

  “我在。”

  “很好。当然,我们欢迎您的夫人一同前来。我们会在泰戈尔故居跟M.达斯的代表碰头——”

  “泰戈尔故居?”

  “是的,是的。那是间博物馆,您知道吧?”

  “太棒了!”我说,“我一直很想看看泰戈尔故居。真是完美。”

  “那么查特吉先生和我十点半到酒店接您。喂,卢察克先生?”

  “啊?”

  “再见,卢察克先生。”

  古普塔和查特吉直到十一点以后才出现,但是我们下楼的时候,克里希纳却在大堂里等着。他还是穿着脏兮兮的上衣和皱巴巴的裤子。看到我们他显得格外高兴,他向阿姆丽塔鞠了一躬,揉了揉维多利亚稀薄的头发,然后跟我握了两次手。他说,他是来通知我,多亏了我慷慨的赠礼,我们“共同的朋友穆克塔南达吉先生”已经动身返回安古达村。

  “我以为他说他再也回不去了。”

  “啊!”克里希纳耸耸肩。

  “呃,我猜他和托马斯·伍尔夫【20】都错了。”我说。克里希纳愣了一秒,然后放声大笑,维多利亚吓得哭了起来。

  “你拿到达斯的诗了吗?”他的笑声和维多利亚的哭声都减弱以后,克里希纳问道。

  “没有,我们现在正准备去拿。”阿姆丽塔替我答道。

  “啊!”克里希纳笑了。我看到他眼里的光芒一闪而逝。

  我脱口问道:“你想和我们一起去吗?也许你愿意看看被水泡涨的尸体写出来的诗是什么样的。”

  “博比!”阿姆丽塔喊道。克里希纳点点头,但他的笑容比以前更像鲨鱼了。

  看到我们的阵容,古普塔和查特吉倒是不太惊讶。我没有勇气告诉他们,这位加尔各答最大的变量也要跟我们一起去。

  “古普塔先生,”我说,“这是我的妻子阿姆丽塔。”他们用印地语寒暄了两句。“先生们,这是我们的……向导,M.T.克里希纳先生。他也会陪着我们一起。”

  两位先生干脆地点了点头,但克里希纳反倒开口了:“我们以前见过!查特吉先生,你不记得我了?”

  迈克尔·莱纳德·查特吉皱起眉头,托了托自己的眼镜。

  “啊,你不记得了。你呢,古普塔先生?啊,好吧,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刚刚从卢察克先生美丽的国度返回。我申请过作家协会的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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