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运河
「你认识姓水岛的日本人吗?」性急的诺纳卡从大衣内口袋取出照片,迅速进入本题。
「姓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看过这张脸孔。」
「是这儿的常客吗?」
「来我的店里大概有两次吧!第一次应该差不多有一年前了,第二次则是今年八月。」
「哦,只来过两次的客人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而且,最近的一次还是在三个月以前?」诺纳卡正面凝视店老板。
「像他那样有格调又打扮时髦的日本人,就算再不喜欢也会留下深刻印象。也有其他脖子上挂着相机的年轻日本观光客会到这种店尝试麻药,但是像我们这种外观不佳的船屋店面,可能是害怕吧?很难得会看到他们进来,也因此才会对这个人留下印象。难道你们正在调查的就是这个人被杀害的事件?」
「不错,就是运河杀人分尸案,电视新闻和报纸应该都有大幅报导。」
「我当然知道。原来你们是为了调查那桩事件啊?」奥托似乎被勾起些兴趣,「啊,对了,电视新闻曾报导,遇害的这位姓水岛的日本人好像是个音乐家吧?他来这里时曾提着好像放了小提琴的盒子,应该没错。」
看来不像随口胡扯,史塔福特决定相信对方:「你说这人以客人身分最后一次来店里时是八月,确定吗?」
「他本来就只是一般的客人。没错,由于地球暖化,今年的天气很热,我记得他说过『好热』、『日本应该不会这么热』之类的话。」
「看起来喜欢嗑药吗?」
「是没那种感觉。他曾说过『麻烦你推荐适合的东西』,所以应该只是初学者吧?目的只是想尝尝高级货。」
「两次都是一个人来?」
「是的。」
有好几个人作证说水岛对麻药不是很感兴趣。或许他真的只是随性所至地走了进来。
接下来是重要的问题。
「星期六晚上,他有来过这里吗?」
「没有。为什么问?」
「被害者的皮夹里有张纸条,上面写着星期六晚上九点,以及『蓝月』的店名,在阿姆斯特丹,店名叫『蓝月』的只有你这里。」
从运河里打捞起来的皮夹随即受到详细检查,发现信用卡背面夹着似是从记事本撕下的纸条,内容绝对相当有意义,但因为是用日文书写,再加上墨水严重晕开,直到现在尚无法正确判读。
史塔福特与诺纳卡今天一早前往洛恩的咖啡店,从那里出来后与总部连络,接获了前往「蓝月」的指示。因为今天早上查到了几项新的事实。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可以理解这种情况,不过我的回答还是不变,星期六晚上,别说是他,连任何一位日本客人都没有。」
「这非常重要,他真的没有来吗?我们想问一下其他店员。」
「其他店员?就只有那么一个。」
他打开通往店面的门叫着:「穆斯塔法。」
方才见到的男人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圆圆的脸酷似返老还童的海珊,眼眸里凝聚了灿烂的辉采,感觉上不应该在这里被紫色烟雾包围,而是应该在公园的路边晒着太阳,卖遮阳帽。
土耳其人服务生也记得水岛。知道水岛就是运河浮现的分尸尸体本人后大吃一惊,而对于星期六晚上的事,他坚定地以「不」来回答。
他以流畅的英语表示:「那个人没有来。九点没有来,前后的时刻也没有来。不过,他是否曾来过,但略微推开门、发现并无熟人等待后转头就走,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嗯,有那种可能吗?那么,换个方式问吧!星期六晚上的客人中是否有你比较在意的人?譬如穿着或态度特殊的客人,或是好像正在等人的客人?」
奥托与穆斯塔法像是猜谜似地侧着头,不过并没想起符合条件的客人。
「有没有电话找店内的客人接听?」诺纳卡因为一无所获,声音开始显得不耐烦。
「没有,什么都没有,是个和平快乐的夜晚。」
诺纳卡念着穆斯塔法所说的「和平快乐」几个字,神情落寞。
「这里有没有不是参团或自由行的日本客人,而是在地的日本人常客?」
对于最后的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同样是「没有」之后,史塔福特醒悟到这一趟是白跑了。
出了船屋,诺纳卡叼着香烟,望向阴霾的天空诅咒着:「我们根本是在浪费时间。」
只不过是发现尸体的翌日,他就罕见地焦躁起来,也许是因为自己不在的时候,总部持续有新的情报传入而觉得不愉快吧!
首先,纸条内容已经解读出来。还有,被害者星期六傍晚六点离开「三门」日本料理店后的行踪也查出些许眉目。水岛智树离开日本料理店后直接前往阿姆斯托河畔的咖啡店,在那里看了约莫一个半小时的书。这是今天早上那间店的老板打电话至专案小组总部告知警方的讯息。
报案者表示,水岛是他们的常客,所以绝对不会认错人,还说他身边没有同伴,独自悠闲地打发时间。
从咖啡店到「蓝月」,徒步约莫二十分钟可到,假设他预定九点到「蓝月」,时间上是有许多余裕。不过,他也有可能是四处逛着、看看商店橱窗地前进,更可能因为在咖啡店待太久觉得很累,所以才提早离开。
「假设水岛纸条上所写的『蓝月』并不是指这里,那又会是怎么回事呢?那天晚上应该没有播放这种名称的电视剧或影片,而且应该也不是人名吧?」
「会是昵称吗?」
「也不适用于娼妓营业用的吧?譬如,让你感受难得的快乐(one's in a blue moon)。」
警官心想:应该不是吧?或许因为被害者是美男子,所以才会总是令人朝有色的方向想象。
「虽然只有两次,水岛还是曾来过这家店,因此我认为纸条上的『蓝月』指的是这儿。但是,老板与服务生都不像在说谎,如此一来,这表示水岛有可能变更了预定行程。」
为了回到停在河畔的车上,两人并肩沿着辛格运河河岸往国立美术馆方向走去。
巴掌大的榆树枯叶沾上了休闲裤裤管,警官并未将之拂去。
诺纳卡挥落香烟烟灰,开口说:「纸条放在皮夹里,认为他与某人约好在某处碰面乃是非常自然的事。水岛九点没在『蓝月』出现,表示他可能变更了预定行程,也可能是约好的对方有所不便,改变了见面的时间或地点。」
「或许正是如此。八点离开咖啡店,自然显示有改变时间或地点的可能性存在。但是,不管是在『三门』或咖啡店,他始终都是独自一人,也没有打给他的电话或留言,如果变更预定行程,应该是前往『三门』前就已经决定好的吧!那么,皮夹内有旧纸条,却没发现新纸条的原因何在?是连写在纸上的时间都没有,所以记在脑子里吗?还是被凶手处理掉了?」
「这……有可能是其中之一吧!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没必要再考虑与『蓝月』的关连了。」
「线索又断掉了吗?」来到了看得见车子的距离,警官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怎么样,要不要先吃午饭?运河对面有一家气氛不错的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