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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掩埋的人生

作者:艾伦·艾丝肯斯 时间:2023-01-14 22:26:28 标签:艾伦·艾丝肯斯

  卡尔考虑了一会儿这个说法,问道:“你相信他吗?”

  “我读过你的法院卷宗,”我说,“我读了庭审记录和克丽斯特尔的日记。”

  “我明白。”卡尔说,他不再看向窗外,而是盯着他前面褪色的地毯,“维吉尔有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他坚决认为我是无辜的?”

  “他给我讲了你在越南救他性命的故事。他说你一往无前地冲进敌人子弹的火力网——跪在他和那些想要杀他的人中间。他说你待在那里直到越共被击退。”

  “你一定喜欢那个维吉尔。”卡尔小声笑道。

  “为什么?”我问。

  “因为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到死都会相信我是无辜的,虽然他完全搞错了。”

  “你没有拯救他的生命?”

  “哦,我确实救了他的命,但那不是我冲向那个位置的原因。”

  “我不懂。”

  卡尔开始回想在越南的那一天,他的微笑被一丝忧郁取代,“那时我是天主教徒,”他说,“我的教义禁止自杀。这是绝对不能被原谅的罪孽。神父说如果你自杀,毫无疑问,你直接进地狱。圣经也说没有比为救兄弟而献身更大的牺牲了,而维吉尔是我的兄弟。”

  “于是那天你看见维吉尔倒下去——”

  “我认为我的机会来了。我可以挡在维吉尔面前,挨冲他而来的子弹。这有点像一石二鸟。我可以救维吉尔的命,同时结束我自己的生命。”

  “不大可行,是吗?”我说,鼓励他说下去。

  “完全搞砸了,”他说,“我没有送命,他们反倒给了我奖章,一枚紫心勋章和一枚银星勋章。人人都认为我十分英勇。我只是想死。瞧,维吉尔对我的信任和忠诚都建立在一个谎言上。”

  “这么说唯一相信你无辜的人错了?”我问道,用一种简单微妙的话语进入我预期的谈话。外面的雪从轻薄的小雪花转变为典型的雪团,爆米花大小的大片湿润雪花在打旋。我已经问了我想要问的问题,得到的是沉默而不是答案。于是我看着雪花,决意不再说话,给卡尔时间整理思绪,寻找答案。

  “你在问我是否谋杀了克丽斯特尔·哈根?”他最后问道。

  “我在问你是否谋杀了她,或者杀了她,或者以任何方式造成了她的死亡。没错,我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他再次停顿下来,我能听到我背后有一座钟滴答不止。“没有,”他说,声音几乎是耳语,“我没有。”

  我失望地垂下了头。“我跟你会面的那天——你大言不惭地说着要坦诚相告的那些屁话——你说你是一个杀人者,也是一个谋杀者。记得吗?你说杀人跟谋杀不一样,而两件事你都做过。我以为这就是你的死亡宣言,你坦白交代的机会。现在你又告诉我她的死亡跟你无关?”

  “我没指望你会相信我,”他说,“该死,没人相信我,连我自己的律师都不相信我。”

  “我读了卷宗,我读了日记。那天你买了把枪。她称你为变态,因为你总是窥视她。”

  “我非常清楚那些证据,乔,”他说,用融化一座冰川的耐心说着话,“我知道他们在法庭上用来指控我的证据。过去三十年里的每一天我都在重温那个故事,但是那不能改变我没有谋杀她的事实。我没有办法证明给你或别人看。我甚至不想去证明。我只是要告诉你事实。你相不相信,对我无关紧要。”

  “那发生在越南的另一个故事呢?”我问道。

  卡尔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又似乎是要我亮出底牌,他说:“那是什么故事?”

  “维吉尔说那是你的故事,他说那个故事可以证明你没有杀克丽斯特尔·哈根。”

  卡尔靠在轮椅上,把手指放在他的唇边,他的手轻微发抖。有另一个故事,我能看得出来,于是我进一步说道:“你说过你会告诉我事实,卡尔。除非是整个故事,不然不能算作事实。我想知道一切。”

  再次,卡尔的目光越过窗口,越过公寓阳台,越过大雪。“我会给你讲讲在越南发生的事,”他说,“你来决定它能否证明。不过我答应你,我说的全是事实。”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没有说话。我只是在呼吸。我跟着卡尔·艾弗森回到他的记忆里——回到越南,好像亲身经历一遍他的故事。他讲完后,我起身,握了他的手,谢了他。接着我回家,写下了卡尔·艾弗森故事中标志着他人生转折点的那部分。

  六

  乔·塔尔伯特

  英语317

  传记:转折点作业

  1967年9月23日,陆军一等兵卡尔·艾弗森生平第一次踏上异国的土地,从洛克希德C-141运兵飞机上下来,来到越南共和国的岘港。在给轮换部队住的临时兵营里,他遇见了另一个新兵——从明尼苏达包地特来的维吉尔·格雷。卡尔来自南圣保罗,他们差不多算得上是邻居,尽管要从包地特去南圣保罗等同于开车穿过东海岸的六个州。他们碰巧被分到同一个排,被送到同一个火力基地,位于桂山谷地西北山脊的一个布满灰尘的山顶,形状像狒狒的屁股。

  卡尔的小队长,一个满口脏话的矮小初级士官,名叫吉布斯,他在他残暴的面具下面隐藏着严重的心灵创伤。他蔑视军官,征募他的同类,对命令说三道四,看待新兵就如同染上了瘟疫的老鼠。他把他最残忍的一面留给了越南人:那些东南亚佬。在吉布斯的世界里,他们是一切罪孽的根源,高级军官们对他们采取的折中的消灭办法受到了吉布斯的指责。

  卡尔和维吉尔来到他们的新家时,吉布斯把他们拉到一旁,向他们解释约翰逊总统的消耗战意味着“我们杀死他们的人要多过他们杀死我们的人”。这是一种依靠死亡人数统计的战略。上将们对上校们眨眼示意,上校们传达给少校和上尉,而上尉悄声告诉中尉,中尉对中士点点头,中士反过来给步兵们下达常规命令。“如果你们看见一个东南亚佬逃跑,”吉布斯说,“他们要么是越共,要么是越共拥护者。不管怎样,不要干站在那里,射死那些小杂种。”

  在越南待了四个月后,卡尔见证了足以影响一生的战争。他设了埋伏,看着越共士兵踩中了地雷起爆管熔化成血蒸汽,握住一个他不知道名字的家伙的手,那个人叫喊出最后一口气,他的腿被弹跳贝蒂地雷从腰部炸飞。卡尔已经习惯了蚊子嗡嗡不断的噪声,而仍不能习惯那些午夜随意向他们射来的迫击炮弹。他匍匐在一个掩蔽坑的巷道口庆祝他第一个没有雪的圣诞节。

  卡尔·艾弗森世界的裂缝,那个导致他想死在越南的裂缝始于1968年2月上旬一个平静的冬日早上。薄云在太阳出来之前覆盖了地平线,四周山谷的宁静掩盖了即将发生的事情的丑陋。明亮的天空让卡尔想起他在北部森林里祖父的小屋里度过的一个早上,很久之前的一个早上,那时在卡尔的生活中还没有杀戮和被杀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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