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料它会出现的，以后还会出现。外国的案例表明，杀人犯为了便于搬运而分解尸体时，大致分割成六份，即头、上身、两手和两腿共六份。这一次恐怕也是六部分。所以应该是还有四份儿仍遗留在某些学校。

　　我认为这的确是前所未闻的奇怪案例。为什么呢?就是罪犯以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将尸体做成石膏像分发给各个学校的，这用正常的思维方式是无法判断的。

　　从所有的作法来看，罪犯是非常聪明的，他清楚地知道，石膏像破碎了，里面的东西就会暴露出来。尽管如此，他仍干出使尸体暴露于众人目光之下的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原来罪犯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把尸体隐藏起来，反而玩弄尸体、戏谑世人。他是想卖弄他的残虐，让社会为之震惊。这种情绪，在外国的罪犯中倒是有过先例，但是，将尸体做成石膏像分发给中学这种立意实在是前所未闻。

　　罪犯如警方所言，肯定是一种精神病患者，但他不是丧失思考能力的所谓疯子，在干坏事方面，他要比普通人更具有敏锐的理智。这当然只是我的猜测：该罪犯决不是只杀了里见芳枝一个人。平田东一这个年轻人遭其毒手，前几天贵报就报道过了，我想除此之外，恐怕还有很多的女性被害者。

　　现在真的出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混蛋，但愿警方早日查出真正的罪犯。我也打算尽微薄之力，用我自己的方式追查罪犯。

　　报纸的一角因为沾上了洗澡水已软得不成型，读报人随之将其揉成一团扔向墙角。

　　这儿是一间小巧却极尽奢华的西式浴室，贴满了仿大理石瓷砖的地面上，有一个长方形的凹下去的池子，那里面注满了乳白色的洗澡水，整个浴室弥漫着水蒸汽和一种芳香，乳白色的热水掩盖着全身，只有畔柳博士的头浮在水面上。他刚才正在入神地阅读刊登了自己的谈话的报纸晚刊。

　　前面说过，畔柳博士是个奇人，而入浴也是他的奇特癖好之一。他几乎每天一次泡在这个浴池里，在这里读书、闭目沉思，这已成了他的习惯。他陶醉于浴池，有时一连两三小时就泡在里面。这期间，他把浴室的门从里面反锁起来，如有急事，就用安在旁边书箱上的室内电话和书童或助手联系。有客人来访时，由书童打电话把博士叫出来。

　　这儿可以说是博士的梦殿——冥想的密室，正如古时圣德太子依据自己在梦殿的冥想处理国家大事一样，畔柳博士通过他在浴室的默默深思来捕捉学术上的或者犯罪侦探上的绝妙构想。

　　在门上上锁是为了防止他人打乱自己的沉思，还有一点，也是害怕别人看见那只难看的假腿。将洗澡水搞成乳白色的含药液体，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

　　博士扔下了报纸，将全身浸人水中，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10分钟，20分钟，博士的表情非常平静，如同睡着了一样。

　　这时，吱——咬——，响起了轻微的蜂鸣器的声音，是书童打来了电话。博士从浴池中探出了上半身抓起了耳机，挺生气地问：“什么事?”

　　“波越先生来了，说是有急事。”书童的声音哆哆嗦嗦的，因为博士入浴时说话总是气哼哼地。

　　“你把他带到会客室。”博士放下了耳机，再一次将全身浸入浴池。

　　第13章 蓝胡子

　　没过多久，隔着会客室的圆桌，浴后身着睡衣加罩长袍的畔柳博士和警视厅搜查课的波越警部相对而坐。警部是案件发生后的第二次来访。

　　“你的预言说中了。看了今天早晨的报纸之后，各中学及女校全都乱作一团，全都嚷嚷着说：说不定自己的学校里也有里面包着死尸的石膏像。现在，剩余的部分，即头、上身和左臂、左腿全部都齐了。是分送给每布的S中学、神田的T女校和同区的O画垫，以及青山的B中学这四所学校的，今天全部交到警视厅来了。为慎重起见，厅里立即送往大学，请他们査实是否是同一人的尸体。当然，外行人也看得出来，将六个切口合起来，正好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波越长相非常和善，与其头衔完全不相称，他满脸堆笑，像是在谈什么生意场上的事一样，一派若无其事的轻松口气。

　　“真是超乎想像。真是胆大包天不要命的家伙，要不就是疯子才干得出来。哎，搜查方面有进展吗?”

　　博士也不动声色，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

　　“我们把在关东大厦调査知道的稻垣的特征通知了各警署，这就不用说了。除此之外，还派人到市内各车行、车库査寻，看能不能找到那一天在两国桥附近搭载稻垣和芳枝的那辆汽车。他们在两国桥下车，只能认为是不让人知道他们的去向而另外换了车。派去的人在两国桥附近进行了充分的调查，但是……”

　　“你们注意到了非常关键之处。那结果呢?”

　　“还没有抓到任何线索。另外，还让人查了稻垣租了关东大厦的房间时购进家具及商品的店家，那家伙办事极为细心，事事都想得很周到，所购物品全部是通过电话订购的，根本没露过面。不用说，因为是头一回做生意，谁也不知道稻垣的住所。为了慎重起见，对报给关东大厦的稻垣自家寓所也进行了调査，正如您知道的那样，那个门牌号码，根本就没有住过什么叫稻垣的人。完全是瞎编的。”

　　“那你们又怎么办了呢?”

　　“就这些了。根本无从下手。在找到从两国桥搭载他们的汽车之前，可以说已无法再进行搜査。但是，这案子可非同寻常，报纸也抓住不放，大做文章，因此，厅里很当回事儿。而这全压在我头上，真受不了。说实话，我很担心，所以，我想还是要借助您的智慧，于是就到您这儿来了。”

　　“我现在还什么想法也没有，只是在等待。”

　　“等什么?”

　　“等罪犯来接近我。”

　　“这是什么意思?”

　　“那家伙知道我是他的敌人，他恨我，说不定也是怕我。无论是谁，也不会放着敌人不管的。你等着瞧吧。那家伙一定会监视我的，会跟琮我的。他要摸淸我是怎么想的，要抢作在我的前头。既然是这么大的恶人，决不会在敌人面前躲避的，毋宁说他反而会接近敌人，因为这才是真正安全的做法。

　　“是这样吗?”波越警部感到有点不够满足。

　　“实际上，那家伙从我开始插手这个案子的那一天起，就接近了我。那天他始终在跟踪着我们，不然的话，他就不会干出从这里把平田掠走的事情来。你看着好了，两三天内，他一定会在我的身边出现的。这样，我和他的斗争就开始了。到时候，不用说我还要请求你的帮助哟。”

　　畔柳博士的语气是坚信不疑的，波越瞀部怀疑博士的这种坚定信心，好像还有对他没有明说的另外的理由。

　　“如你所说，这个案子当前除了寻找汽车和通过画像查找嫌疑犯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不过，比起这些方法，我这种消极办法可能来得更快些。”

　　博士说罢，微微笑了笑，忽然情绪一变又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