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提包夹在腋下，拿起电话机，拨动拨号盘。这回电话接通了，是女佣接的。森川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出筱警司困倦的声音：“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你已经睡了吧?把你吵醒，真对不起!老人又说无论如何都要盖章。”

　　“不是已经约好延期了嘛。怎么回事啊?出什么事了吧?”

　　“是啊。你回去后，出了件很糟糕的事……”

　　森川接着将老人发火的事情讲了一遍。

　　“那可真不好办啊!”

　　筱警司停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又说：“没关系，你先回家睡觉吧!明天我再想办法。无论如何得拖过今晚。”

　　“我可不能做这样的事。我的职业不允许我这么做。万一老人今夜心脏病发作，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可怎么办?那样不但老人的心愿没能实现，我也对不起那些因此而身无分文的人啊。我必须尊重我的委托人的意愿。”

　　“嗯，你说的也对。没办法，那我今夜不睡了。我现在就去那边。我这里路有些远，可能到得稍晚些。不过，在我到之前，不要让老人盖章，等着我!这点你可千万注意别搞错了。若不那样的话……不小心的话……噢，森川，请你赶快去老人那里!我也抓紧赶过去。只怕已经迟了。总之快点!在你去之前，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就好……即使没出什么事，在我去之前，也许会在你眼前出事。你也许无法阻止。”

　　筱警司说话的语气渐渐焦躁起来。

　　“你说会发生什么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你教给我阻止它发生的方法，我也可以设法阻止它的。”

　　“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才害怕啊。因为对手已经有些不顾一切了。他也许会做出胆大包天的事来。况且，他非常聪明。他用的方法我们可能无法想象。就连你自己也不能疏忽啊!请你务必小心!到了那头，不管多么细小的事情都要留神啊!等着我去。好吗?明白了吧?”

　　挂断电话，已经一大把年纪的森川律师，竟然又胆怯起来。他不由自主地环视周围。猿田老人模仿过的那个可怕的畸形人的模样，总也不能从他的眼底消失。

　　向来不动声色的筱警司居然那么慌张，可见这事非同小可，肯定存在极大的危险性。对手就是那个畸形人。不，是那个伪装成畸形人，而实际上是两户蛭峰家的某个人。今天趁森川打盹盗走文件的也是那家伙。是一个大家非常熟悉的人，伪装成那个穿大衣、戴礼帽的畸形人的。幸亏当时自己睡着了。如果清醒着，想必也会像猿田那样被打倒在地吧。

　　不，也许会被他杀死呢。

　　森川想到这里，感觉血液直往头上涌。

　　那个可怕的家伙，为了不让我去三角公馆，说不定此时正埋伏在走廊的阴暗处呢。森川这样想着，鼓起勇气打开了门。可是，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在外面等候自己的出租车司机也不是怪人伪装的。车子很快安全到达三角公馆的正门口，时间已过夜里十二点了。

　　第23章电梯

　　他打开三角公馆的大门，进入两家共用的门厅，右侧门玻璃上映出健一修长的身影。看起来他正在等候森川律师返回。

　　森川拉开门，一边摘帽子、脱大衣，一边和健一打了招呼，然后问：“你父亲想法没有变吧?他还是说要今夜盖章吗?”

　　“没有变。”健一冷冷地答道。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声音里也不含任何情感。

　　“我想也不只是因为今晚的事，你父亲一旦说出的话，就不会收回。我也没办法。”森川像为自己辩解似地说着。

　　健一却像没事人似的，平静地说：“谁劝也没用。既然他都那么说了，那就没办法了。”他态度颇为冷静，一点不像刚才吵架时候的样子了。

　　这时，丈二从客厅走了出来。美男子丈二不像哥哥那么冷静。他怒气冲冲，显得有些神经质，眼睛闪闪发亮。

　　“您把文件的副本拿来了吗?您难道不能想点办法吗?

　　比如，你可以跟他说你忘了把文件副本放哪了，找不着了什么的。总之，半夜三更盖章，简直是发神经嘛。”

　　“可是，我也不能撒谎啊。由于你父亲现在具有正常的判断能力，我作为律师，只能听从他的指示。”

　　“是吗?你要这么想，那就没什么办法了。”丈二有点不耐烦地说完，一转身就走出去了。

　　健一继续对森川说：“父亲说了，你一回来立刻让人通知他。父亲现在有点多疑，他总是担心有人会妨碍他见你。所以，刚才已经让人把电梯升到三层停住，暂时不让别人用了。他是怕隔壁的人或是我们去他那里说些什么。而且，他说你一来就用室内电话通知他。姨妈现在陪着父亲呢。父亲准备坐着轮椅，让姨妈帮他把轮椅推进电梯，他自己从上面下来。他让我把隔壁的人都请到客厅，他要当着他们的面和你见面。我已经事先通知隔壁的人了，你一来就请他们到客厅聚齐。”

　　健一这样说着，进了客厅，准备拨打桌上的室内电话。

　　森川律师赶紧制止了他。

　　“请稍候!筱警司马上就会赶到这里。我们等警司来了再说。他反复嘱咐过我，在他来之前，让老人先不要在文件上盖章。”

　　听了他的话，健一又把话筒放回原处。正在这时，尖锐的电话铃声响了。健一再次拿起听筒。

　　“是的，刚刚到的……森川先生，是父亲的电话。他说要你接。”

　　森川从健一手里接过听筒。

　　“我是森川。副本已经拿来了。不过，请您稍等一下!筱警司很快赶到，请您等他来了再说。”

　　“明白了。那么，请你告诉健一，让他请良助、桂子他们到客厅等候。我也乘电梯下去，在客厅等着。”

　　“是吗?那么我转告健一。”

　　森川觉得老人下到客厅等着筱警司也没什么关系，就挂断了电话。然而，过后想想，他当时还是太不小心了。当时如果不让老人下楼，而让其他人去老人房间的话，那件惨剧也就不会发生了。另外，也怪那把新购置的轮椅，让恶魔钻了空子。

　　森川刚放下话筒，有人进了客厅。是隔壁的鸠野芳夫。

　　“啊，芳夫，正准备去叫你们呢。森川先生已经拿来了文件的副本，老爷子准备下到这里来呢。”

　　“是吗?那正好。”

　　芳夫走到森川跟前，打了个招呼。森川应了一声，又说：“老人说让人请良助和桂子到这里来呢。”

　　芳夫一听，说了声：“那好，我去叫吧!”就要离开。不知为何，健一拦住了他，说：“不，还是我去叫吧!老爷子吩咐过我的。我马上回来。”说完，健一匆匆出了房间。因为电梯在三层，一层的电梯门没法打开，他只好绕正门到隔壁去了。

　　留在客厅的两人聊了会无关痛痒的闲话。这时，正门处的电铃发出尖锐的响声。森川出去一看，果然如自己所料，是筱警司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