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与开膛手杰克
「这就像是企图用沙子建造金字塔,」他轻蔑地说,「这些要命的碎片就是兜不拢。我无法相信伦敦突然出现三个手法一样残酷的杀手,还全都选在白教堂区逞凶。在人口这么稠密的地区,一帮粗人要想偷偷干他们那些变态勾当已经不太可能了,更别提选在汉伯瑞街院落的范围内。这种事情发生的机率简直微乎其微。」他突然间起身。「华生,我要出门。如果这些罪行有关联,就是在这些女人身上。但我们连最新的受害者是谁都不知道;在这样一团混沌之中还要提出理论,真是荒谬。」
「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消失在卧房里的时候,我喊道。
「华生,我的好朋友,对于这个问题的解答,我现在连猜都没法猜。」他这么回答。
「要是你需要我的话——」
「别担心,到时我会爬上树举白旗求救。英格兰肯定会期待每个人都尽到他们的责任。」头一点、手一挥,这位私家侦探就离开了。那一整天我都没再见到他。
这些事件让我极其不安,以至于我耗掉大半夜盯着天花板。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晨曦从邻屋的砖墙上扬起金黄色的脑袋,这时一股无可抗拒的冲动催促我非出门不可。值得感谢的是,我答应过一位医生后辈,在他离开伦敦去度周末到星期一回来以前,帮他去探望某位卧床病人。我建议这位年事已高的希索克罗夫特太太,千万别让蓖麻油进她房间,也不可停止服用感冒药水。我很确定这说法让她很震惊。幸好我没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因为她绝不容下身边有傻瓜或心不在焉的人,而在她声如洪钟地宣布,我朋友安斯楚德到时会听说我怎么治疗她时,我千钧一发地躲过被揪着耳朵扔出门的命运。
回牛津街的路上,我停下脚步买一份《泰晤士报》,看看福尔摩斯有哪些进展。我很快地找到那一栏报导,因为这份报纸并不怎么关心别的事情:
安妮·查普曼,别名「小筛」——因她跟一位制筛匠同居,而得到这个别号。她原是某位老兵的遗孀;这位老兵约在一年前过世,死前定期一周给她十先令。她跟玛丽·安·「波丽」·尼可斯属于同一阶级,也住在史皮塔费尔兹与白教堂间的廉价出租房间里。别人形容她是个结实、身材匀称的女人,个性安静,而且「曾经有过好日子」。参与尼可斯谋杀案特别调查的苏格兰场探长雷斯垂德,已着手调查最新的案件,这两宗罪行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他与知名私家顾问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会谈的结论是,专家同意这些罪行互有关联。尽管有许多误导之词与谣言,但尸体发现地点肯定就是谋杀案现场,而且犯人也并非帮派分子。许多居民害怕若没有早日逮捕犯人,将会有更多暴行接踵而至。
对于雷斯垂德的新看法,我抑制住一丝微笑,然后赶忙把报纸夹在腋下,匆匆冲上楼查看我朋友回家了没。他不在,不过有张纸条用我的拆信刀钉在壁炉架上,那是留给我的:
亲爱的华生:
我正在调查猫食交易神奇的内部运作流程。因此我建议你等侯梦克小姐来访。
夏·福
我必须承认,福尔摩斯的午后之约让我有些惊讶,也有些好奇。我花了一小时,把我在汉伯瑞街做的笔记整理得稍微清楚些,而就在我放下笔,伸展双腿的时候,哈德逊太太把头探进房里。
「有个年轻女人要见福尔摩斯先生。您在等她吗?她说她是梦克小姐。」
「哈德逊太太,立刻请她上来吧。她是我们的同伴。」
哈德逊太太微微扬起眉毛,然后离开。一分钟后,门「砰」一声打开,玛丽·安·梦克小姐娇小的身形出现了,这次她穿着自己的衣服——用七、八种回收利用的扣子细心扣起的暗绿棉质马甲,搭上以高超技巧修改过的男性背心,配一件上面有花纹的深蓝及膝长外套,里面还露出大量蓬松的裙摆,最外层是一件老旧的绿色羊毛裙,但反复穿用太多次,导致颜色几近黑色了。她那头奔放的秀发牢牢夹住了,并用一条狭长棉布往后扎到头顶,但还是有些许滑落的迹象。她走近我身边,伸出她的手。
「梦克小姐,很高兴能再见到你。请坐下。」
她照做了,入座的姿态透露她不是一直都过着现在这种生活。然而她很快又站了起来,一边端详着壁炉上林林总总的稀奇玩意儿,一边紧张兮兮地用两手轮流抛接着一个古老的枪头,然后才开口说话。
「我不知道福尔摩斯先生为什么邀我来喝茶,也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我住过米勒大院。不过呢,」她微笑着补充说明,「我想福尔摩斯先生总是为所欲为,还知道一大堆他不该知道的事。」
「你说得非常正确。但现在我恐怕无法回答你任何一个问题,不过摇铃要茶肯定在我的权限之内。」
在提到这样宝物的时候,她眼中出现一丝光芒,但她很快就把那道光芒藏在刻意装出来的淡漠神情底下。「喔,如果福尔摩斯先生不觉得被冒犯就行。他在电报里确实是说四点钟,我提早到了。我想,那可能是英国史上第一封送到米勒大院的电报,而我靴子里还藏着他给的钱,可以付给车夫。我都不记得上次坐出租马车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用一根羽毛就能把我那些吃惊的同伴打翻在地;我离开时还对着窗外挥挥手。」梦克小姐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我也忍不住跟着她笑了」。
「既然福尔摩斯先生叮咛我,在他来以前要让你舒舒服服的,我想立刻来些茶点还不赖,你不觉得吗?」我一边问,一边拉了叫人铃。
「茶啊,」她懒洋洋地说,「用上好瓷器端上来,我打赌会是这样。也许还有奶油。喔,华生医生,我很抱歉,」她尴尬地喊出来,「那么,嗯,我口袋里有些茶——我是说,刚好够三个人用。我昨天晚上走了好运。你想要来一点吗?」梦克小姐掏出一个皮革制的小袋子,里面装着灰扑扑的棕色茶叶。从包装看来,那东西对于物主来说,显然是极为珍贵。
「梦克小姐,我确定你在我们家作客时,福尔摩斯先生会婉拒这样慷慨的馈赠。哈德逊太太来了。」
我们的房东太太确实到了,她使劲托住一个托盘,里面放的三明治之多,远超过平常没什么胃口的福尔摩斯与谨慎节制的我会要求的分量。
「这就跟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一样!我记得像这样的托盘——分层式的,这样说没错吧?华生医生,可以由我来倒茶吗?」
「当然可以,」我微笑道,「但如果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太冒昧,梦克小姐,请告诉我,你在哪里出生的?」
「就在英格兰。」她立刻就回答了,同时以惊人的优雅姿势倒了茶。「妈妈是义大利人,我爸爸说服她抛弃自己的家人,跟他一起走。我们曾拥有过土地,不过遗嘱有争议……如果我的记忆正确,那年我七岁。上天明监,他们两个都已经过世好几年了。霍乱打倒了他们,一个接一个。所以我成了现在这样,看到一顿像样的午茶就大吃一惊。」
虽然她面带微笑,我却忍不住怪自己真不该挑起这个痛苦的话题,而正当我张开嘴巴,希望能说点恰如其分的话时,福尔摩斯走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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