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与开膛手杰克
我闷闷不乐地表明我没看见。
「所以,福尔摩斯先生,意思是,虽然你跟你的朋友今晚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见到这个人,却都无法指认他?我是说,这似乎不太可能,不是吗?」
「唔,警察先生,」我的朋友一边回答,一边用脚把剩下的烟踩熄。「我必须问的是,你觉得一个人有没有可能把砍碎阻街女子当消遣?我们显然已经脱离可能性的领域了,不是吗?来吧,别浪费时间了。让咱们来瞧瞧,在蛮力不管用的地方,是不是能靠着理性有所获得。」
09 双重案件
再次接近尸体所在的那条肮脏通道时,应该早已过了午夜两点。福尔摩斯看起来一脸煞白,却仍疯狂地执著于调查。那警员一直想跟我使眼色,我猜他是想要我带福尔摩斯离开现场,但他只能看到一张冷硬如石、不动如山的侧脸。
「有东西被动过了吗?」
「我们已经搜索过周围,看有没有共犯。但现场保持着苏格兰场掌控此地时的样子。」
我的头突然痛了起来,史无前例的痛,然而不管当时这对我来说行多紧迫,提及此事可能跟正事无关。但是在有些晕眩的状态下,直到我同伴的深灰眼眸燃起熊熊决心走近那位警员为止,我都无法精确观察到他究竟有什么盘算。
「死者大约四十到四十五岁,不过艰苦的生活让她的年纪有些难以确定。她是自愿跟着凶手走到这条小巷。她抽烟,偶尔会用挂锁,并不是彻底的酒鬼。在这事以前,她已经遇过非比寻常的暴力对待了。她还跟凶手一起享用了一些葡萄。顺便一提,凶手惯用右手,身高五尺七寸,对这一区相当熟悉,而且是英国人。」
兰姆警员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眯了起来。「先生,因为我的长官不在场,我必须记录你的……断言背后有何证据。」他说完他的论点,似乎对自己应对得宜颇为满意。
「你真的必须这样吗?」福尔摩斯轻声说道。「她吸于,因为她手里留着一包口香丸(注:一种用来清新口气的喉糖。)。她是自愿跟着杀她的人走,因为如果她逃跑,那包糖应该会掉。再者,不久之前我刚好在酒吧里看到这个女人,她那时候外套上并没有别着这朵衬着白色铁线蕨的红玫瑰。凶手显然花了点时间向她示好,还有你应该可以观察到葡萄梗就在尸体旁边,之后他带她进到这条小巷。她或者她认识的人一定有个挂锁,要不还有什么别的锁头能符合我在她身上找到的钥匙呢?她以前曾遭受过暴行,施暴者还把一只耳环从她耳垂上扯下来。还有,她要是个酒鬼,无疑就会典当掉她的两把梳子。」
「我看不出这些事情有什么了不起。」兰姆警员低声嘀咕,同时尽可能迅速地记录下来。
「对,要是你看得出这些,我反倒会非常惊讶。」
「呃……」警员动摇了。「对,福尔摩斯先生。如果你愿意等一下我的长官——」
「如果你的长官能在场,我会很高兴,不过恐怕——」
「我想他们快到了,先生。」
兰姆警员说得对。苦恼至极的雷斯垂德探长来了,他几乎是跑向我们。在他后面是一辆出租马车,还有一辆警车,里面冒出更多苏格兰场的援军。
「夏洛克·福尔摩斯本人在此!」身材细瘦的探长这么吼道,他显然很高兴有机会释放他的怒气。「我没有理由质问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很感激,真的,深深感激。因为要是你不在这里,我要怎么解释一晚上发生两桩谋杀案?两桩谋杀,就在半哩范围内!如果不靠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位经验丰富的侦探理论家,谁能解释这种事呢?」
「两桩谋杀案确实需要一个解释。」我的朋友这么回答,但如果我没提到他一听这消息就为之一惊,那我就是在作伪证,毕竟我自己也顾不得面子惊呼了一声。
「你的手臂是出了什么见鬼的事情?」
「雷斯垂德,要是可以的话,请回到双重谋杀这个闪闪发亮的有趣主题吧。」福尔摩斯尖刻地回嘴。从他这番警告的力道看来,他一贯的冷静粉碎了。
「喔,就算不是双重命案,都够有意思了,」雷斯垂德冷笑着回答,「当然,两桩谋杀案在警方心中会显得更有价值,尤其这两个案子在一小时内接连发生,更别提两地距离才不过二十分钟的脚程!」
「喔,真的啊?」我朋友只能设法插入这句话。
「福尔摩斯先生,你可以尽管讲什么『喔,真的啊』之类的话,可是你必须明白一点:你现在在调查的谋杀案,既不是两案之中最令人反感的,也不是最急迫的。」
我怀疑我同伴还有没有力气说话,所以插嘴说道:「我们是在这个罪行进行时发现的。在我们打断他行动以后,这凶手又做了什么?」
雷斯垂德看起来就好像要吞掉自己脑袋似的,而同时被吞噬的还有他对福尔摩斯的信心。「别这样处心积虑跟我作对,」他厉声骂道,「你是打算告诉我,你对今晚的第二位受害者一无所知?没听说内脏被掏掉,没听说她脸被割掉,更别提肠子在她身上被搞得一塌糊涂。」他以暗藏恶兆的冷静语气继续往下说:「你们一点也没听说其他加诸于她的暴行?如果是这样,拜托上帝帮忙,就算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件事,我也要把真相从你身上榨出来!」
「雷斯垂德,」我的朋友抗议了,「我向你保证,你说的事情我全都不知道,可是我会自己找一辆出租马车去现场,希望这样能够对你有点帮助。第二桩案件发生在哪里?」
「福尔摩斯,我不容许——」我开口说。就在福尔摩斯走向马车的时候,他钢铁般的气力终于让他失望了,他抓住车窗做为支撑。
「你得要去医院,而且这一点我不容你有意见。」我信誓旦旦地说道。
「医院!真要命,他到底怎么了?」雷斯垂德要求知道答案。
「他追着凶手跑,然后差点被谋杀。如果他再多勉强自己一刻,我都不敢想会出什么事。车夫,你该去伦敦医院!」
「车夫,我相信贝格街比较好。」福尔摩斯喊道,而我半抬着他进了雷斯垂德的出租马车。我的举动就像是要跟他一起去。
「你不准陪我去。」
「为什么?」我这么质问,他这反应让我觉得受伤。
「你要去第二个杀人案的现场。你要带着梦克小姐,她的眼力是无价的。你们两个要记录看见的每一件事情,我们再度见面时,你们要仔细告诉我所看到的事。注意别让梦克小姐受伤。」在进行这些指示的期间,他间歇停顿几次,以便凝聚开口说话的力气,但这些话对平息我的恐惧毫无帮助。
「我会保护梦克小姐的安全,同时你也可以——」
「当然不行。在我休养生息的时候,你得负责调查的工作。华生,绝对要小心。开车吧!」他喊道。出租马车奔入蒙蒙黑暗之中,只留下我、一个歇斯底里的探长、几个警员,还有无所畏惧的梦克小姐。她才刚刚从男士俱乐部里走出来,神情沉着又坚定。
「那是福尔摩斯先生吗?」在他的马车走远的时候,她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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