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与开膛手杰克
不用说,那段附注对于福尔摩斯先前的指示——不要担心他个人的安危——起了反效果。虽然我承认,他独自一个人确实能够更有效率地工作,而且在我们两人共同侦办的许多案件里他都是这么做,但不请自来的念头飞快在我脑中闪现:事实证明,在某些场合单独行动太危险了,即使那个人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也一样。
哈德逊太太从门缝边缘探出头来。「华生医师,梦克小姐要见你。」
我们的调查伙伴表情丰富的五官因为忧心忡忡而显得沉重。她脱掉一副新的手套,然后把手套藏进口袋里。
「午安,梦克小姐。」
「哈德逊太太刚刚说要拿茶来,虽然现在不是我通常喝茶的时间。但她真是不可多得,不是吗?」
「请坐,我很高兴能见到你,因为考量到——」
「考量到我已经被开除吗?」她脸上带着一丝微笑问道。
「老天爷啊,不是!」
我把纸条交给她,她流露出警戒之意的眼睛飞快瞥向我。「那么,他一个人想干仆么?」
「凭我游历过三个不同大陆的经验,夏洛克·福尔摩斯恐怕是我遇过最孤僻的男人。他在做什么,我不会比你更清楚。」
她咬着嘴唇,靠近我先前刻意任之熄灭的炉火,然后充满斗志地用拨火铁棒戳刺着。「今天早上在早餐前,我收到他打的一封电报。但我可不是靠着坐在酒吧里跟醉醺醺的姑娘们闲扯淡赚钱的。」她这么宣布,同时挺直身体。「所以,我们能做什么?」
「上次你坐在酒吧里,确实把我们导向某些很有意思的结果。」
「这是天赋,我不否认这一点。不过灵感有点干枯了。前几天我以为我碰到一条好线索,不过她认为刀客可以透过电流把自己传送到别处,这个想法在某种程度上,让她那个故事的其余部分变得没那么有趣了。可怜的蕾西小姐。我向你保证,她都是被鸦片酊害的。还有别的吗?」
「梦克小姐,就算我们觉得有些神秘难解,但我知道福尔摩斯大致上对此案了然于心,」我指出这一点,「仓促行事可能会坏事。」
「要是我们不能做点什么那才奇怪呢,就算是戴着撕成小条的腕带住街头巡逻都好。」
「这个嘛,」我缓缓回答道,「让雷斯里·塔维史托克失去信用,确实会对福尔摩斯有利。」
「那个记者?我愿意付大钱看他的脸被压在泥巴里。」我的同伴再度直起身子,在地毯上转了一圈,她长着雀斑的额头专注地绷紧了。
「梦克小姐?」
「这样可能没有用。但如果有效的话……」
「亲爱的梦克小姐,你想到什么了?」
「医师,如果我们能够发现塔维史托克是怎么挖到他那些垃圾,对福尔摩斯先生会有极大的帮助,不是吗?」
「我想确实是这样。」
「我知道我可以办到。」
「你现在到底想到什么了?」
「我不想现在马上告诉你,因为这样可能毫无成果。不过要是有效,就可能引起大量的注意。或许我必须稍微秘密策画一下,不过要是他可以弄到那个东西……」她兴奋得喘不过气,只得停了下来。「我告诉你,我会把那样东西带来这里给你,到时候你可以决定要不要做。」她重新拿出她的黑色手套,然后在门口对我挥挥手套。
「亲爱的梦克小姐,在这件事情上我完全不许你冒任何危险!」我喊道。
这样说根本没用。因为才一眨眼,她就下楼下到一半了。我只能听到她好声好气地为了午茶的事情向哈德逊太人致歉,然后她就轻快地从前门走进雾气里,像是乘着微风的一段旋律。
23 舰队街冒险
实际上,我一直到十月十三日星期二才再度见到梦克小姐,在那段让人心焦的时期里,我没有从福尔摩斯那里接到只字片语。根据雷斯垂德的说法,苏格兰场的人马都非常气馁。犹太人的疯狂屠杀者与心智错乱的医生,这类的谣言在整个地区传得如火如荼,以至于他们最多只能做到维持和平而已。因为无法锁定开膛手的身分,他们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毁谤中伤,但就像这样还不够似的,他们现在还要多面对一个重担:十一月九日,星期五,大半警力要被调去保卫市长大人华丽壮观的年度游行队伍。
可以想像的是,随着白教堂区疑案加诸于我的重担,以及福尔摩斯令人不安的缺席,白天时间我得致力于抒解我的心理骚乱,但又不能晃荡到离贝格街太远的地方,免得事态突然恶化。我读不下小说,俱乐部里的气氛也引不起我兴趣,一切都让人厌烦。在那个失眠的星期二晚上,我企图违反我朋友的禁令,记录一宗我归档为〈第三根蜡烛的冒险〉案件;我才刚决定,喝杯红酒对我来说好处比坏处多,就听到楼下急切的门铃响。
我知道哈德逊太太早就上床睡觉了,所以我一身穿戴整齐地匆匆奔下楼——而我此刻之所以衣着整齐,是因为我本来就还没有睡觉的意思。等到我把门闩拉开时,我惊讶地发现是梦克小姐和史蒂芬·邓乐维。
「华生医师,请原谅我们这么晚了还来打扰,」邓乐维开口说,「不过梦克小姐决心打铁趁热。」
「非常欢迎你们。无论如何,我本来就期待梦克小姐到访。」
一到楼上,我就打开红酒,多拿出两个杯子。邓乐维坐在柳条椅上,梦克小姐则骄傲地站在炉火前,一副像是要发表宣言的演说家架势。在我也坐下以后,她把杯子放到壁炉架上,然后从内衣里抽出一个小东西。
「医师,这是给你的一份礼物。」她开朗地咧嘴笑着,同时把一小片金属隔空丢过来,我接住以后,打开手掌,看着那玩意儿。
一只钥匙。「好吧,」我说着大笑出来。「我加入了。这把钥匙可以开什么?」
「雷斯里·塔维史托克的办公室。」
「亲爱的梦克小姐!」
「我有心要看看这位邓乐维除了跟踪正派好人以外,还有没有别的用处,」她坐在沙发扶手上,并开心地说道,「不过我知道,在没有福尔摩斯先生的状况下采取任何步骤都会让你担心,而你的担心也是有道理,所以我们一拿到钥匙,就直接跑到这里来交给你。」
「邓乐维先生,你愿意详细说明这个东西怎么落入你掌握中吗?」
这年轻人清清喉咙。「呃,梦柯小姐赏脸,上星期四时出现在我家门口,然后向我解释,她相信既然我是个记者,记者这种人又生性热爱交际,总是争先恐后要得知最新发展,所以她无法想像我在《伦敦纪事报》没有任何熟人。梦克小姐的猜测并不完全正确,不过也可以说是对了,因为我在《星报》有位朋友,他跟另一个叫哈定的人关系非常亲密,而那人就是《伦敦纪事报》雇员。」
「我懂了。然后呢?」
「这位年轻女士的点子——如果可以的话,我要说这真是个非常聪明的点子——就是迫使哈定去复制一把塔维史托克的钥匙。实际上,我们根本不需要胁迫他。」
「塔维史托克是个彻底的无赖,」梦克小姐插嘴说道,「从他追着福尔摩斯先生不放的样子,就可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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