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鹭大道
她隔着咖啡杯凝视着他,勾起了他对昨晚的回忆。
她说:「可能不用了。我先和他们谈谈,是关于欧代尔的钱。」
「会使他们感到兴趣的,但只是到一定程度。」
「在自由港的所有的钱。我是说很多。保险箱中可能有五十万,而且还有更多的进账。
「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昨天晚上告诉我的。」
「欧代尔给你打过电话啦?」
「我到家时他已经等在这儿了。」
麦克斯说:「上帝!」同时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他破门而入的吗?」
「他撬的锁。」
「你叫警察了吗?」
「我们谈了谈。」贾姬说:「最初他有点怀疑。但他一直是信任我的,而且一心想还能继续信任我。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需要我。因为没有我,他所有的钱就要压在自由港。也可能有别的办法把钱弄出来,但我是他唯一用过的人,与他打交道的其他所有的人都是骗子。你换个角度想想看。」
麦克斯盯着她。「你怎么把钱带出来?」
「照老办法。但首先他们必须让我回去工作。」
「你是在帮他重振旗鼓。」
「除非他们放我出去,否则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你明白其中的危险吗?」
「我是不会再去监狱了,也不会再做那种要判缓刑的事了。」
他看着她在拨弄那支香烟,小心地在烟灰缸中转着烟头。「那好,你说过可能有你还没想到的选择。」
贾姬全神贯注在香烟上,把烟灰撮成一小堆。她说:「你知道我飞过多少英里了吗?」她抬起头看着他。
麦克斯摇摇头。「多少?」
「大约七百万,飞来飞去的。我一直服侍人,几乎二十年了。你知道我现在存了多少钱吗?从头算起,一万六,再加上一笔可观的退休金,你就舒舒服服地在家歇着吧。渐渐老了起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你不老——你看起来非常好。」
「我是问你有什么感觉。会让你烦恼吗?」
「这不是我所想的事。从镜子中看,我还是三十年前的那个人。我见过一张我从前的相片——可就不同了。但谁又在乎我的模样呢?」
她说:「男人是不一样的。女人老得早。」
他说:「我想她们是对年龄忧虑得更多。有些女人,就只有那么个模样,她们一旦年老色衰……可是你还有比外貌更多的东西。」
「我有吗?是什么呢?」
「你想争论变老的问题吗?有什么意义呢?」
「我总觉得我像是在从头开始。」贾姬说:「在我知道什么新的生活方式以前,我是别无选择的。不管我能干什么,我总会一直干到底。」她说:「昨天晚上我不是告诉你我已经结过两次婚了吗?实际上我有过三个丈夫,但其中两个我觉得就像是一个人。前两个是在二十岁时,简直是一个翻版,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一样。所以我说我结过两次婚。我十九岁时跟了第一个男人,他在迈阿密上学——迈阿密大学。他骑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参加比赛,怎么能爬斜坡呢?」
「那时结婚可够年轻了。」
「除了和他住在一起,我别的都不想。我当时就是那么一个想法。」
「时代变了,」麦克斯说:「但这种社会风气是常有的。」
「我们结婚五个月……他死于一次比赛中,吊桥升了起来,他想骑车越过那段沟。就和电影里一样。只是他喝醉了,没有越过去。」
麦克斯保持着沉默。
「我的第二个丈夫因为毒品交易被逮捕,他一开始做那种生意是为了赚钱满足他的嗜好,结果却进了监狱。在得到航空公司这份工作之前他在越南,是个战斗机驾驶员。你要照片吗?最后一个比我大十五岁,和你的年龄差不多。我想,噢,这一个总该成熟点了吧。没想到他是那个邋遢的摩托车手的翻版。」
麦克斯说:「我只比你大十二岁。」
她好像笑了笑——他猜不准是出于什么理由——然后又严肃起来。
「他老爱发愁,觉得他的年龄大了,或是越来越老,所以他坚持跑步,我不知道他每天要跑多少英里。他在大海中游泳,一个人游得很远,直到你看不见他。他开起车来也飞快,每天晚上都喝得大醉……他很有意思,人很聪明,但是,他还是喝酒。有一天晚上,我们坐在屋外的阳台上,他跳到水泥围栏上,开始在上面走着,他伸出双臂,一只脚、一只脚地换着往前走。……我们住在十六楼。我说:『你没有必要向我证明什么。』我记得当时我还说过:『我又不看你,所以你可以下来了。』我扭过头去,我不能再看了。」贾姬停了一会儿。「当我又抬头看时,他已经不见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跳了下去,还是一脚踩空了。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厨房里静悄悄的。
她说:「那是我的经历。我累积飞行已经七百万英里了,嫁了两个酒鬼和一个毒瘾鬼。」
麦克斯清了清喉咙。「你还没有说过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呢。」
「迈克,大卫和迈克尔。」贾姬说:「这有什么关系吗?」但是然后她又说:「他们是好人,真的,大多数时间是,我并没有感到奇怪。……你懂我的意思吗?我错了,我眼睁睁地使自己置身于一个我明知有麻烦的处境,事后却不得不盘算着出路。」她停了一下,把香烟在烟灰红中按熄。「可是你知道我对什么最感到厌倦吗?」
「跟我说说。」麦克斯说。「微笑。假装高兴。」
「你这是在说你的工作吧。」
「『祝您在巴哈马过得愉快,感谢您搭乘「群岛航空公司」的飞机。』要不就是感谢您搭乘『达美航空公司」的飞机,或者是『环球航空公司』的飞机。『先生,您想再来一杯「环球航空公司」的咖啡吗?』」
麦克斯冲她咧嘴笑了笑,看见昨天晚上的那个她又来了。
「『您是不是喜欢「环球航空公司」的茶呢?』」
「可是你喜欢这个工作,是吗?飞行?」
「没有再好的工作了。」
「是不是有许多人追求你呢?」
「够多的。」
「在你还是个小姐的时候怎么样呢?」麦克斯说:「男孩子是不是对你很粗鲁呢?」
她隔着咖啡杯看着他,眼中闪着友好的神色。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13
下午四点雷·尼科莱打来电话。这时她已经设法找过泰勒了。调查部办公室说他在街上,于是她呼他BB扣号码,她就在那儿等着,但没接到回电。
「我希望无论你在做什么都别做了,到恩施医院来。」尼科莱说,声调平稳,她觉得有点严厉。可能是假装的。「如果需要,我给你派辆车去。你说呢?」
「你要我去干嘛?」
「来看看欧代尔那伙的一个人对法龙做了些什么。然后我带你去看看那家伙,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他。」
「你在哪儿呢?」
他告诉她在三楼,东侧。
挂断电话后还不到四十分钟,她已经朝他走过去了,这时他正站在护士值班室的门外。她穿着一件男人的衬衫和那条牛仔裤,肩上背着褐色的皮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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