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鹭大道
「你认识一些很有趣的人。」麦克斯说。
「我信他的话,因为后来他受到停职的处分,并且被迫退休了。」
「尼科莱给你讲过这类故事吗?」
她摇了摇头。「他竭力表现得很冷漠。」
「他没什么恶意。他是个年轻人,当警察觉得很开心。他也许会抄点近路得到一个证据——我听人这么说起过——但我看不出他会带着那笔钱远走高飞,这是显而易见的。」
她说:「你呢,麦克斯,要是你有这机会呢?」
「如果我处在尼科莱的位置上?」
她本来可能指的是这个,但变了主意,摇了摇头说。「不,我是说你,就是现在。不是说如果你是什么别人。」
「如果我看到一条出路,可以拿走装满钱的购物袋,我会不会利用这机会?」
她说:「你知道钱是从哪儿来的。不是什么人一辈子省下来的。甚至丢了都没人找。」
她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她一本正经。
「我可能受到诱惑,」麦克斯说:「尤其是现在,因为我已经洗手不干保释人的差事了。」
这话一出口就堵住了她提更多的问题。「我还会对我已经保释但还没到期的人负责,但我不再写新的保释书了。」
她往后靠着,放松着。「为什么呢?」
「我干腻了。……我和我代表的保险公司闹得很僵。唯一的出路是洗手不干。」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这想法很久了。我最后打定主——我想是星期四。」
「你把我从监狱里带出来的那天?」
「那天晚上我去提一个家伙。坐在暗处,拿着一支唬人的枪,那地方有股霉味……」
「是我们在一起之后?」贾姬说。
麦克斯停顿了一下。「是的……我想,我在这儿干嘛呢?十九年啦。我打定主意不再干了。而在我干着这行的时候,已经递过离婚申请了。」
她还在盯着他看,但现在看来不吃惊了。
「在结婚二十七年之后,突然之间吗?」
「你回头看的时候,」麦克斯说:「你无法相信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要朝前看,你想,妈的,既然过得这么快,我最好采取点措施。」
「你告诉雷妮了吗?」
「所以我才来这儿。」
贾姬往那边看了看。「她要走了。」
「我要把这事办了。」麦克斯说。他看见雷妮穿着掉下一个肩带的深蓝色长裙,她在桌边一站起来,裙子几乎要拖到地上了,她拿起她的袋子和给打杂工吃的那个快餐盒。
「她看上去满不错。」贾姬说:「她多大岁数了?」
「五十三。」
「身段还保持得很好。」
「那是她最关心的事了。」麦克斯说。
「她看上去挺自信。她那种走路的姿势,昂着头。」
「她走了吗?」
贾姬又回过头来看着他,点点头。「你怕她,是吗?」
「我想还不只是怕,我实际上从来不了解她。我们这么些年来谈得不多。你有过这样的体会没有?你和一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要找词儿说话?」贾姬点着头。「就是这么回事。雷妮现在做什么呢,都五十三了,还脱光了给一个餐厅打杂的古巴人当模特儿,那小子画了甘蔗地,一幅,她就卖三千五百块。所以说,她过得倒满好的。」
「哪一件事更让你不痛快呢?」贾姬说,「她当裸体模特儿,还是赚大钱?」
「那小子让我不痛快,就是那位画家。」麦克斯说:「他激得我一肚子火,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比他重五十磅,我打了他就是故意伤人,要三千块的保释金。雷妮干的事,我看很了不起。她终于找到了一些事,动手干了起来,我也就不必为了想理解她而负疚了。」
「你也不必养活她了。」贾姬说。
「也有这一个原因。她现在有工作,而我却没有了工作。」
「那么,为什么听起来你对这件事不高兴呢?」
「现在我舒坦多了,这就够了。」
贾姬点燃一支香烟,然后又看着他。「我不敢说你已回答了我的问题。」「哪个问题?」
「你现在失业了,如果有机会拿上五十多万元走掉,你干吗?」
「我说过我会受到诱惑。」她一直紧盯着他,他便说:「你知道,我在开玩笑。」
「是吗?」
麦克斯说:「连想也别想,好吗?你会送命的,你会给送进监狱。……」
他不再说了,因为她眼里又有了那种光彩,那种带笑的神色,让他又提起了精神。
她说:「但如果确有办法这么做呢?」
* * *
他们在电话中告诉欧代尔,在三楼的东侧,还说了房间号码。星期天夜里十一点半,他该做的一切就是在楼梯井中等那个警官在走廊中独自坐腻了,到护士值班台去伸伸腿时候,再作拜访。想见到库赫竟是如此容易。欧代尔穿着一身深色的西服,系着深色的领带,走进那间半暗的房间中,他带来了一盒花生糖,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他一刻不耽搁就从库赫的头下把枕头拉了出来。
库赫说:「咳,他妈的。」迷迷糊糊地醒来了,满嘴臭气。
欧代尔说:「咳,哥儿们,」把枕头放在库赫的胸脯上,「你过得怎么样?你全招了吗?他们待你好吗?」
库赫说:「你要做什么?」眯起眼睛,对他皱了皱眉,把他弄醒了使他觉得不舒服,也不高兴。
欧代尔说:「伙计,他们该用些东西堵住你的臭气了。」说着把枕头移到库赫的下巴上。「闭上你的眼睛,我用不了一分钟就能离开这儿。」欧代尔用双手牢牢地抓住枕头,开始往上移,这时,房间里的顶灯亮了。
一个肥胖的护士助理就站在床头,说:「你来这儿做什么?」
欧代尔朝四周匆匆扫了一眼,看见那个警官也在屋里,是个年龄较大但块头也很大的家伙,还挺着个大肚子。
「我正要把他的枕头放好,」欧代尔说,「我给他把枕头弄松软,让他觉得舒服一些。同时把枕头凉的那一面翻到上面来。」
那个肥胖的护士助理说:「你不该进来的。早就过了探视的时间。」
那个大块头的警官就挨着她,用一种呆滞的眼神看着他,一点不像他妈的警官。
欧代尔松开双手,垂在两侧,很温顺的样子。
「我和他妈妈说过我要来探望他。在我妈妈去世之前,她妈妈常常在我家帮我妈妈做家务。可是你瞧,我是基督复临派教徒,我整天都是出了这家到那家,为教堂募款。你们知道吗,是为了那些穷得没有吃的人辛苦的?」
那个肥胖的护士助理说:「嗯,但是你还是不该进来。」
那个大块头的警官说:「现在就抬起你的屁股出去吧。」
所以欧代尔没能除去他的心头大患库赫。他妈的。他走了,明知道他面临一个问题。
16
星期天晚上,欧代尔早早地就带路易斯到了他在西棕榈区三十街的寓所,把他介绍给西蒙娜,叫她好好款待路易斯,说他要在这儿住上几天。欧代尔指给路易斯那间客房,在五斗柜抽屉里的巴莱塔九型手枪是他明天要带上的,然后欧代尔就走了,说是必须到医院去拜访一个朋友:「早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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