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鹭大道
这个星期天的晚上可真长了见识。
路易斯认为这个黑女人可能是欧代尔的姑娜。西蒙娜问,她要不要为他弄些吃的。路易斯说不必客气。她进了她的房间,路易斯坐下来看电视「她写,凶杀」,心想西蒙娜一夜就待在里边,上了岁数的人通常都睡得早。接下来是「每周电影」节目。
大约九点半,一个完全不同的女人从卧室走了出来。原先进去的那个人看起来像是身穿一件老式的主妇长袍,头上包了一条围巾的贾迈玛大婶(译注:指对白人俯首贴耳的黑人婷女,原为美国商业广告中的黑人女厨)走出来的这个人要年轻二十岁。黑亮的头发盘了起来,还垂着一对摇摇晃晃的耳环,眼睛周围涂「蓝色的眼影,黏上了长长的假睫毛,身上穿着紧身丝衣裙,脚下配的是没有后鞋帮的高跟鞋。她对路易斯说,她知道他是从底特律来的。她说,她原先在那儿认识很多白人小伙子,和他们在「火焰表演吧」,在「娱乐树」,后来在「莫三鼻克瓦茨俱乐部」约会,完事再到那些过夜的地方去。她问路易斯:「你去过那些地方吗?」他说有时候去,他和欧代尔就是在瓦茨俱乐部遇到的。西蒙娜说:「宝贝,我来带你回家。」「每周电影」节目结束了,「摩荡」音乐节目开始了。
* * *
星期一早晨,路易斯没等西蒙娜起床,早早地就离开了,在丹尼餐馆吃了早餐。他们约定就在南林荫大道上的希尔顿饭店的停车场见面,离「州际」不远。路易斯到达时,看到欧代尔穿着一身蓝色的工作服,站在一辆货车边上抽着烟,旁边是他的宾士轿车。麦拉妮在车里听着收音机,随着音乐节拍晃着头。欧代尔走到路易斯的车前,说:「让我瞧瞧你有什么,这么得意。」
路易斯打开行李厢,给欧代尔看他那些闪闪发光的枪,柯尔特巨蟒手枪和带雷射瞄准镜的摩斯伯格五〇〇型。从五斗橱里带来的巴莱塔小手枪也在里面。欧代尔说:「带着它。」路易斯拿出「巴莱塔」小手枪,别在腰上,他的运动上衣刚好垂下来遮住。
「还有那支星际旅行滑膛枪,」欧代尔说:「他妈的那玩意能把大个子一枪打得栽跟头。」
路易斯把那支枪拿出来,用一卷报纸裹着,把汽车行李厢盖好,跟着欧代尔走到货车后面。欧代尔转过身对他说:「西蒙娜让你操她了?」
路易斯一副无辜的样子,然后苦笑了笑,他知道欧代尔等了那么长时间,眼睛看着枪,其实是要问这个问题。
「她表演了一场节目。」路易斯说。
「不错,是这样。」
「她表演的『宝贝亲爱的』,用尽了表情。」
「她是在设计动作,」欧代尔说:「你敢发誓那是『至上合唱团』吗,嗯?」
「是『至上合唱圑』,唱片上有字。」
「我的意思是那女人是怎么动的。」
「她演了『住手!用爱的理由』。」
「『在你使我心碎之前』。」欧代尔说。
「她还学了格拉迪丝·奈特的表演。」
「带不带伴奏?有没有伴奏她都演。」
「带伴奏。」
「她学了赛瑞塔·赖特没有?」
「我不知道。她演的一些我从来没听过。」
「赛瑞塔和史提夫·汪德结婚了。」
「她很了不起,」路易斯说:「我是说她把每个小动作都做到底了。」
「她让你操她了吗?」
「她想让我到她的房里去。」
「是吗?」
「她说她在这么动过一阵子之后要按摩后背。」
「她也喜欢按摩脚。」
「我跟她说,伙计,我已经筋疲力竭了,而且还头痛。」
「是吗?」
「我可能是半夜醒的,西蒙娜和我睡在一起。她说:『你的头痛怎样了,宝贝?不痛了吧?』」
欧代尔说:「你操了她,是不是?」
那辆货车的后门开了,一个身穿黑色班丹纳印花布衣服的黑小子伸出头来说:「『面包』,我们坐这儿啦——伙计,我们是去还是不去呢?」
「马上就走,」欧代尔说:「到那后面去。」然后将车门开得大大的,让路易斯看见有三个黑小子蹲在那里,他们手里拿着枪——看起来那些枪像是AK-47——睁大眼看着路易斯。欧代尔说:「这是路易斯,底特律人,抢银行出了名,我跟你们提起过吧?路易斯,这两个家伙是斯韦特曼和斯诺,还有那个他妈的等不及的模样难看的家伙叫苏鲁。他们叫我『面包』,嗯?『白面包』的简称。咳,你们大家现在给我的哥儿们路易斯想出个名字来。」欧代尔说,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他对路易斯说:「他们都喜欢我。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底特律人,这就是他妈的最好的推荐书,伙计。你和这些老乡都是那儿的人,你就是自己人。」
麦拉妮赶紧从宾士车中钻了出来,她穿着一件担肩露背的背心,肩上背着一个磨破了的编织袋。她说:「你好,路易斯,」说话时并不看着他,只是抱着胳膊站着,这时欧代尔说他和路易斯要上货车里去和他的哥儿们在一起,而麦拉妮要坐在路易斯的丰田车跟着他们。路易斯问为什么她要坐他的轿车?欧代尔说,因为要回来。好像这就算作了解释。路易斯说:「随你怎么说吧。」
他们就要开出南林荫大道朝洛克撒哈奇路驶去,欧代尔大声地谈起这伙人,好让他们在后面都能听得见,欧代尔称他们是一帮他妈的疯子,还问他们听说过手枪手没有?他们是一帮哥伦比亚的弟兄。欧代尔看着后视镜告诉他们:「你们在麦德林那么一个世界的毒品城那儿撂倒一个政府的人能得到二百万披索。也就是说那些吸毒的人付给你们二十万美元。让你们在吸了他妈的他们叫『贝素柯』的那玩意后觉得飘飘欲仙,那玩意是从古柯硷中提炼的,但是能更厉害地控制住你。你们想想看,二十万美元,兄弟,你们能给自己的母亲在那个鬼地方海滩买一栋私人公寓。若是再干掉一个政府人员,就能给你自己买一辆像我那样的轿车和所有你想买的衣服。只不过你们要知道,在那儿除了吸毒的和手枪手之外还会碰上什么人呢?你们能碰上互相射击的各种各样的地痞流氓和人渣。你们会碰上恐布分子——你们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恐布分子?你们会碰上他们和我提到过的其他人,你们也会碰上敢死队的家伙,大家都走来走去互相残杀。你们知道去年单单在麦德林那一个城市中有多少人被枪打死或者死于暴力吗?超过五千人,他们中的多数人是你们这种年纪,刚刚开始新生活。你们听见我在说什么了吗?甚至比在底特律过去的任何一年里被干掉的人都多十倍——告诉你们那城市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你们知道住在美国这儿有多幸运吗?」
路易斯扭过头看了一眼那帮兄弟,是三个大块头的小子,他们的头和肩随着货车的颠簸而摇动。在黑洞洞的车的后面十分安静,他们面容严肃。要不是他们手握着中国造的枪,真像是被拉去上班的季节工。
欧代尔一句话没提他们今天上午要干的事,过了洛克撒哈奇路上的监狱几英里之后,他驱车离开南区,穿过一片空旷的矮树林,这时周围就剩下他们自己了。远处有一条暗线,标志着甘蔗地的起点,那片甘蔗地从这里一直延伸进埃弗格莱兹,足有五十万英献。欧代尔看着他的后视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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