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虫
「那样的话,逼问那个帮忙的家伙不就好了?」
「他们好像是被威胁的。是一个扮女装的家伙,跟一个普通打扮的大叔。」
「被威胁?真的假的?」
「那两个人很不正经,但感觉也不像在撒谎。」蜜柑说,愤恨地用左手摸了摸右拳。或许他对那两个人下了铁拳制裁。
「那表示眼镜同学麦陶跑到另一边去了吗?」柠檬望向行进方向。「可是没有人经过啊。」
「会不会是你眨眼眨太久?」
「我小学时,可是在全校的『不眨眼大赛』中拿到第一名呢。」
「幸好我跟你不同小学。真的没人经过吗?连一个都没有?」
「是有一两个人经过啦。乘客本来就会走来走去,卖东西的小姐也会经过。可是没有疑似眼镜同学的人经过。」
「你一直坐在这个位置,看着前面吗?」
「那当然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贴在车窗上看呢。」柠檬说到一半,注意到自己手中的手表触感,「哦,」他吁了口气。「我捡到了这个。」
「那是什么?」蜜柑露骨地表现出怀疑的样子。「这个啊,」柠檬晃了晃表。「闹铃在响。它掉在那边,」柠檬指着后面的座位说,「所以我去捡了。」说到这里,他发现蜜柑看自己的眼神变得不屑,补充说:「只是这样而已啊。」
「就是那个。」蜜柑断定。
「那个?哪个?」
「那是那家伙放的。眼镜同学好像脑筋动得很快。他有什么目的。」
「他是打算用这个做什么?」
「那家伙还真喜欢道具。看。」蜜柑亮出手中的手机。
「你换手机了?」
「那家伙交给我的。好像是拜托变装男交给我的。」
「他在想什么啊?那个吗?搞不好他会打电话来哭着求饶呢。」
柠檬是开玩笑的,然而此时蜜柑手中的电话液晶荧幕亮了起来,并响起轻快的旋律。
「才刚说完就打来了。」蜜柑耸耸肩。
瓢虫
七尾在一车车厢外避过蜜柑,回到三车前方了。他从车厢外窥看门上的小窗,想要观察里面,结果门打开了。是门的感应器侦测到七尾的身体而开启了。就连这都让七尾觉得倒霉。出于经验,七尾知道要是逆势而行不会有好事,便悄悄闪进了三车。第一排座位空着,他在那里弯下身子,躲起来。
他小心不被看见,从前座椅背旁边探头观察前方,看到柠檬站起来。
他没睡。柠檬好像没有喝掺了安眠药的饮料。如果柠檬喝了睡着就轻松了,不过事情本来就不可能全照着希望进行。七尾并不失望。那原本就只是情急之下乱放的圈套,就算有几个失败,也没空让他沮丧。况且柠檬是昏倒在后面的座位。他会喝自己座位的饮料可能性很低。
七尾再一次看前面。
柠檬挪动身体。是设定的手表响了。「谁的电话啊?」柠檬埋怨。是我,七尾想要回答。是我放在地上的表。
自己那么倒霉,所以或许设定的表故障了,或是不应该没电的电池没电了,叉或者在柠檬发现之前被什么人捡走了,七尾想像了各种不幸,幸而没有变得如此。
他计算时机。
该什么时候站起来,什么时候穿过柠檬旁边?感觉蜜柑随时会从背后的一车折回来,七尾焦急难耐。
他浅浅地坐着,维持几乎要从座椅滑下来的姿势,最小限度地探出去头看前面。
吵人的闹铃声没有停。那样的话,柠檬会怎么做?他应该会去捡。
该说是不出所料吗?七尾看到柠檬站起来,移到后面的座位弯下腰。
就是现在。
七尾配合自己内在的信号站起来。他毫不犹豫地快步前进,迅速穿过走道。趁着柠檬在专心捡表的时候溜过旁边。屏声隐藏着气息。
离开三车车厢后,七尾吁了一口气。但还不能停步。他继续往前走。
穿过四车,接着离开五车时,他立刻拨打手机,按下手机中刚登录的狼的手机电话。通道吵得宛如哗哗流过的河川奔流,但他把手机紧贴在耳朵上,听到了声音。他靠在窗边出声。
「你现在在哪里?你打算做什么?」对方立刻说。
「请冷静听我说。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七尾立刻说明。总之他想避免对方朝这里冲过来的情形。「我是拿了你们的行李箱,但那也是受峰岸所托。」
「峰岸?」蜜柑的口气显得惊讶。隐约听得到柠檬在旁边说什么。大概是在把七尾刚才说的内容转告给蜜柑吧。也就是说,蜜柑已经回到柠檬旁边了。
「我想如果我们敌对,相互攻击,就顺了峰岸的意。」
「行李箱在哪里?」
「我也正在找。」
「你以为我们会信?」
「如果行李箱在我手里,我早就在刚才的大宫站下车了。我和你们联系,纵然处境危险,却和你们谈判,并没有好处啊。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觉得我们联手比较好,才这么拼命。」
「我啊,」蜜柑的口气很阴冷,感觉与柠檬的阳性氛围完全相左。或许他是城府深重,不轻易答应别人,重视逻辑判断的类型。「我死去的老爸交代过,不要相信在小说里使用大量诗意表现的作家,还有在对话里用什么『纵然』的家伙。还有,也有另一个可能,也就是你不光是被委托抢夺行李箱,还被委托收拾掉我们两个。明明危险,却试着与我们联系,是为了接近我们,取我们的命。你会那么拼命,是因为那是工作。」
「如果我受托收拾你们,刚才柠檬兄昏倒时,我已经下手了。」
「你是不是觉得那样一来,要收拾我就麻烦了?你是不是打算同时收拾蜜柑跟柠檬两个?」
「何必那么疑种疑鬼呢?」
「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喂,你人在哪里?几号车?」
「我移动了。我不在『疾凰号』,我移到『小町号』了。」七尾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说。东北新干线的「疾风号」和「小町号」虽然连结行驶,但车厢里面无法互相往来。
「少扯那种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的谎。从『疾风号』去不了『小町号』。」
「有时候就算骗不了三岁小孩,也骗得了大人啊。」七尾听着手机,撑住摇晃的身体。震动变剧烈了。「可是你打算怎么做?咱们彼此能做的不多。」
「是啊,可以做的事没有多少。我们要把你交给峰岸。把错全推到你头上。」
「把弄丢行李箱的责任赖到我头上吗?」
「还有杀了峰岸宝贝儿子的责任。」
七尾哑然失声。刚才在附近座位听他们说话时,他就已经在猜了,然而一知道是事实,脑袋还是混乱了。
「我没说过吗?跟我们一道的峰岸的儿子突然翘辫子了。」
「那是什么意思?」七尾才刚说完,就想起跟蜜柑和柠檬坐在同一排的男子模样。那个人没有呼吸,一动也不动,分明是死了。原来那是峰岸的儿子吗?七尾一想到这里,浑身毛骨悚然。这辆新干线怎么会出这种事?他好想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个人泄愤一番。「那很糟糕呢。」
「果然很糟是吧。」蜜柑胡闹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