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虫
电扶梯到了,七尾走下电梯。真莉亚也从后面跟上来,快步跟在他旁边。「七尾,或许你很敏锐哦。虎头蜂以前因为收拾了寺原,一下子声名大噪嘛。」她整理思绪似地说。「或许他们这次打算干掉峰岸,再次扬名立万。」
「再一次站上巅峰吗?」
「想不到新点子时,大家都会想要效法过去的成功经验嘛。」
可能是察觉了新干线「疾风号」里的异常,或是峰岸在月台上昏倒的事,铁道人员、警卫、警官与七尾和真莉亚擦身而过,冲上电扶梯。七尾觉得应该尽速封锁整个月台区,但他们还没有掌握状况到那种地步吧。七尾他们也因此得以脱身。
「他知道吗?」七尾自言自语。如果那个列车掌就是虎头蜂,他知道另一个虎头蜂的死,同伴的死吗?七尾介意这件事。尽管自己就是杀死贩售小姐的凶手,却感到心痛。他想起永远等待失踪团员的乐团。
「啊,这么说来,行李箱怎么了?你怎么没带来?」真莉亚的声音让七尾回过神来。
不好——七尾暗叫。「我不要了。」可是麻烦和焦急让他这么粗声断定。「峰岸也没工夫管什么行李箱了吧。」
他把车票插进自动验票机通过。然而途中警铃声响起,闸门关了起来。
附近的站员立刻赶来,检查了一下车票,纳闷地说:「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怎么回事呢?为了慎重起见,请从最旁边的验票口出去。」
「我已经习惯了。」七尾有些自嘲地扮了个苦脸,收下车票。
瓢虫
外头刮着冷风,以十二月上旬而言,气温相当地低。七尾忍不住怀疑它是在卯足了劲要颠覆「暖冬」这个气象预测。天空充满了稍一疏忽,放松扯紧的绳口,就会下起雪来的气息。
七尾在漆之原站附近的超市。偌大的店里陈列着食品和日用杂货,连文具和玩具都有贩卖。七尾没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只拿了日式糕点,在收银台排队。开放的五台收银机各有五名左右的客人在排队,七尾犹豫哪一排最快,最后选了右边数来第二个收银台。
手机响起,凑上耳边一听,是真莉亚打来的:「你现在在哪儿?」
「超市。」七尾说明他所在的店家。
「你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超市的话,我这附近也有啊。今天有很多事要谈,你快点过来吧。」
「买完我马上过去。可是很多人在等结帐。」
「你排的那一排最慢。」
从过去的经验来看,七尾无法反驳。
七尾那一排最前面的客人结完帐,往前面离开。七尾也顺势向前移动。
「关于你问的那个国中生。」真莉亚说。
「查到什么了吗?」
两个月前发生在东北新干线的案件震惊了社会大众。车厢里的厕所和座位上发现了好几具尸体,会引来大众的关注也是理所当然的。然而警方调查后,发现死亡的都不是无辜的一般百姓,而是些来历不明的可疑人物,就连列车内负责销售的小姐,虽然是正式的兼职人员,来历却不清不楚,所以大部分的媒体都选择采信了「犯罪组织成员的内讧」这个警方粗略的声明。至于这个说法无法解释的细节部分,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在民众对铁路产生恐惧前,也就是对国内经济产生重大影响之前,政府必须让人民了解这个事件是特殊的、与循规蹈矩生活的市民无关的单一事件吧——七尾如此猜想。峰岸在盛冈倒下的事,也被报导为岩手当地的名士突然在车站月台呼吸困难猝死,不过媒体完全将之当成是与死亡新干线恰巧同时发生的不幸事件,至于峰岸生前的所做所为、强大的影响力,尤其是对地下社会的影响力,皆只字未提。
令人惊讶的是,厕所中的一名男子,和那名国中生在一起的木村,在盛冈被发现时好像还没有断气。他立刻被送进医院,似乎保住了一命,但报导没有提起后续情况。
「当时你坐的八车那一带好像确实有开枪的痕迹,可是没有血迹。」
国中生和那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怎么了也不清楚。从那个老先生的样子看来,就算对方是国中生,他也有可能毫不犹豫地开枪。然后或许他装作抱孙子似地扶着少年,把他带下车了。
「我也调查了一下部内失踪的国中生,意外地很多呢。这个国家是怎么搞的?不见的都是些少年。这么说来,仙台湾找到一具青少年的尸体,可是好像身分不明。」
「会是那个国中生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你要的话,或许也是可以弄到那名失踪青少年的照片,怎么样?」
「不用了。」七尾答道。那感觉会是教人沮丧的工作。「木村那个业者你查到了吗?」
「好像还没法行走,可是大致上康复了。他的孩子似乎成天陪在爸爸身边,真教人感动。」
「我不是说那个木村,是他父母。年过六旬的木村夫妇。」
「哦,他们啊,」真莉亚的声音变大了。「木村他们的事迹可吓人了。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胡士托。」
真莉亚的比喻七尾听不太懂,意思是变成传奇了吗?
「他们有好几个传说,我也曾听说过。你见到不得了的人物喽。」真莉亚的口气像是在说能够参加高龄的知名音乐家的演奏会,真是三生有幸。
「他们看起来完全是在安享天年的老人啊。」
那个时候,抵达盛冈的新干线车厢内,八车附近似乎找到好几个中枪呻吟的男子。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被射穿了肩膀和双脚的脚板,无法行动。七尾和真莉亚推测,这毫无疑问是那对木村夫妇干的。他们为了离开列车,对挡路者——峰岸的部下开枪了。盖章似地飞枪射击人体相同的部位,从那两位高龄夫妇的外表,实在无法想像这样的神乎其技,但应该就是他们干的。
「我在想啊。」
「没关系,等我到了再听你说。」
「让我说一下就好。」真莉亚似乎迫不及待要说出她的想法。「委托我们案子的最上游或许不是峰岸,其实是蜂。」
「咦?可是说是峰岸发包再分包的不是你吗?」
「是啊。可是那也只是臆测罢了。」
「这样吗?」
「那个时候如果虎头蜂要干掉峰岸父子,蜜柑跟柠檬就碍事了对吧?所以他们才会要你去抢行李箱,搅乱他们,是不是这样?」
「声东击西吗?」七尾半信半疑地说。
「对对对,然后趁着时机到来,用毒针扎了儿子。或许他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委托我们抢行李箱的。」
「那样的话,列车从东京车站出发后,联络行李箱位置的,或许就是车厢贩售小姐或是列车长了。」七尾回想起来。「他们就算在列车里面到处行走检查,也不会启人疑窦嘛。」
「然后他们在车厢里引发混乱,或许也在途中联络了峰岸,告诉他:『情况不对劲,你最好亲自到盛冈站来看看。』」
「这又是为什么?」问出口之后,七尾才想到了。是为了在车站杀害峰岸。如果能在月台干掉他,是最省事的了。
挂断电话后,等结帐的队伍还是迟迟没有前进。后面也排了不少人——七尾想着,回头一看,看到最末尾的人,差点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