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历史探险
罗兰站在尼古拉斯身后,为他洗去头皮上的血迹和尘土。“还不算太糟糕,”她告诉他,“不需要缝针。”
“我的包里还有一管必达净软膏,”他取出了药,罗兰把这种黄褐色的药膏敷在他的头上,又用佩斯利大手帕为他包扎起来。
“这就没问题了。”她拍拍他的肩说道。
“感谢上帝为我留下了背包。”尼古拉斯一边拉上拉锁一边说。“至少我们还有些应急的东西带在身边。现在,我们的任务是要看看有谁活下来了。”
“塔穆尔!”她尖叫道。
他们在水里艰难地顺着河岸走去,河底到处是崩塌下来的石头土块,令人举步维艰。在稍微深些的地方,河水就会没到他们的腋窝。尼古拉斯把他的背包高举过头顶,河里的乱石坎坷不平,当他们为了寻找旅行队的存活人员从中走过时,常被河底的石头绊倒。
他们找到了两个修道士的尸体,他们被砸得血肉模糊,埋在碎石中。他们放弃了把他们扒出来的努力。一头骡子被岩石掩埋住,只有一只腿伸出地面。它背负过的箩筐甩在一旁,里面的东西散落在周围。那捆卷起的迪克—迪克小羚羊皮被糟蹋得不成样,尼古拉斯把它拾掇好,塞进了他的背包。
“又多了些负担。”罗兰提醒他说。
“不过一两磅罢了,值得。”他答道。
他们朝靠近山路的河段走去,那是他们最后看见塔穆尔和阿里的地方。尽管他们找了近一个小时,也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踪影。他们上面的山坡已经变了模样,地表被炸出了新土,到处分布着大块的岩石,灌木和矮树被连根拔起,烧得焦黑。
罗兰不断向高处爬去,直到她的膝盖疼得无法忍受为止。她双手拢在嘴上,不停地喊着:“塔穆尔!塔穆尔!塔穆尔!”她的喊声造成的回声在河谷两岸回荡不已。
“我想他已经没命了。那可怜的小鬼肯定是被埋住了。”尼古拉斯朝她喊着:“我们已经找了一个小时了,我们不能再耗费时间了,不然我们自己就没救了。我们得放弃他。”
罗兰不理睬他,照旧沿着石岸搜索。松散的碎石在她脚下纷纷滚落,他看得出来,她的膝盖给她带来很大痛苦。
“塔穆尔!回答我。”她用阿拉伯语喊着,“塔穆尔!你在哪儿?”
“罗兰!别找了,你在伤害你的膝盖,而且把我们两人都带进了危险。快放弃吧!”
忽然,他们两人都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呻吟,那声音从上面的山坡传过来。罗兰朝着声音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爬过去,她的脚步进两步退一步,最后,只听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尼古拉斯丢下他的背包,朝她跑去。当他来到她身边时,他也跪了下去。
塔穆尔被夹在岩石中,他的脸已经变得认不出来原样,脸上的皮肤被割裂了,和颧骨分离开来。罗兰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正在用衣袖擦去他鼻孔里的泥土,好让他呼吸顺畅些。血从他的嘴角向外流着,每当他呻吟时血便从嘴里大股地涌出来。罗兰轻轻地擦着,血水染红了他的下颏。
他的下半身埋在碎石里,尼古拉斯试图把乱石扒开,但他立刻发现努力是徒劳的。一块台球桌大小的石头横在他身上,足有几吨重,早已砸碎了他的脊柱和骨盆,靠人力根本无法移动如此重物。即使能够移动,那种挤压碾磨的动作也必将加重塔穆尔已经遭受的伤害。
“快想办法,尼克。”罗兰急切地说,“我们得赶快采取措施。”
尼古拉斯望着她,摇了摇头。罗兰的眼睛里涌出大串的泪水,雨点般地滴落在塔穆尔皮肉分翻的脸上,把血水冲淡成了玫瑰酒的颜色。
“我们不能袖手旁观,看着他死啊。”她愤怒地叫道,塔穆尔在她的叫声中睁开眼睛,看着她的脸庞。
他在血色中笑着,他的微笑使已被毁容的灰蒙蒙的脸上有了生气,“妈妈!”他轻声说,“你是我的妈妈,你真善良,我爱你,我的妈妈。”
他的话语因为剧痛而断断续续,他的身体也在痛楚袭来时变得僵直了。他的脸扭曲着,口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呼唤,接着又听不到声音了。他的身体从肩膀开始变得僵硬,他的头蓦地垂向了一边。
罗兰抱着他的头,低沉而痛苦地哭泣着,坐了很久。尼古拉斯碰了碰她的手,轻声说道:“他死了,罗兰。”
她点点头。“我知道。他一直挨到了和我永别的时候。”
他任凭她又悲哭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告诉她说:“我们必须走了,亲爱的。”
“你说得对,可把他留在这里太残酷了。他没有人陪伴,他这么孤独,他叫我妈妈。我想他是真的爱我。”
“我知道他爱你,”尼古拉斯劝慰她说,他把男孩的头抬离她的腿,扶她站了起来。“到下面去吧,等我一下,我想办法埋葬他。”
尼古拉斯把塔穆尔的双手交叉放到胸前,把他的手指弯曲成握着脖子上挂着的银十字架的模样,然后,他用碎石仔细地掩埋他,盖住他的头,以防鹰隼损害他的尸体。
他下到等在河水里的罗兰身边,把背包甩到了肩上。
“我们得走了。”他对罗兰说。
她用手背擦掉泪水,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他们趟着水向上游走去,用力推开急流。崩塌的岩石堵塞了河道,水从岩石间奔涌而过。当他们走到爆炸造成山崩的地方时,他们从河里爬上来,向陡峭的河岸爬去,一直攀援到未受破坏的小路上。
他们短暂地休息了一下,不由向身后望去。在崩塌的山石下面,河水夹杂着红褐色的泥沙奔流而过。即使下游修道院里的修道士们不曾听到爆炸声,他们也该为变了颜色的河水而惊悚,并探究其原委。他们会发现那些尸体,把他们运回去举行葬礼。这些想法使正在山路上跋涉的罗兰略微得到些安慰。他们的前面,还有两天的路程好走呢。
罗兰的脚步越来越不稳了,但每次尼古拉斯想要帮助她时,她都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我没事,只是需要一根棍子而已。”她也不让尼古拉斯检视她的膝盖,只是倔强地向着前面的山路走去。
在那一天剩下的时间里,他们一路上多半沉默着。尼古拉斯尊重她的悲哀,也敬佩她的缄默。这种保持静穆的习性一直以来从没有使他产生疏远或隔阂的感觉,而是使他对她更加欣赏和赞美。他们在天近黄昏时,在路边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其间简短地谈了几句话。
“现在唯一使我们得到些安慰的,就是飞马公司以为我们已经葬身于碎石之中,而他们不会再来跟踪我们了。我们可以抓紧时间赶路,而不必花费时间来侦察前面的情况了。”尼古拉斯对她说。
他们在峡谷的下面宿营过夜,那里离攀登垂直峭壁之前需要经过的小路不很远。尼古拉斯带她离开山路,走进一条植被茂密的山沟,生了一小堆遮挡着火光的篝火,以免被山路上的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