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历史探险
他用长镊子剥去了外层绷带,冯·席勒则站在他的踏板上,咕哝着,来回移动双脚。
“麦摩斯王朝的大徽章。”纳胡特恭敬地低语道。巨大的珠宝在弧光灯下闪耀,饰有灿烂的蓝色青金石,红色玛瑙和黄金的大徽章覆盖着木乃伊的整个胸膛,中间的图形是一只飞翔的兀鹰,羽翼展开正在翱翔,爪子抓着国王的黄金权杖,图案堂皇,工艺绝妙。
“现在毫无疑问了,”冯·席勒小声说,“权标证明了尸体的身份。”
随后他们解开了国王交叉紧抱在大徽章上的双手,手指修长,每根手指都套着一环又一环的华丽的戒指。在他没有生命的双手下紧握着的是君主的连枷和权杖。当他们看到这些时,纳胡特欣喜若狂。
“国王身份的象征。确凿无疑这就是麦摩斯八世,古埃及上下王国的统治者。”
纳胡特向国王仍然被遮住的头部移动过去,但是冯·席勒阻止了他。“把那个留在最后!”他命令道,“我还没有准备好看到法老的脸。”
因此纳胡特和瑞珀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国王的下半身。当他们将每层亚麻布都揭走后,许多护身符露了出来,那是被制作木乃伊的人当做符咒放在绷带下保护死者的,它们是由黄金、雕琢宝石以及陶瓷制成的,光彩夺目,形状奇妙,包括了各种各样空中的鸟,地上的生物和尼罗河里的鱼。他们将每个护身符在原位置上拍照,然后取出放在工作台上带标号的槽口里。
法老的双脚像他的手一样小而精致,每根脚趾都戴着珍贵的指环。这时只剩下他的头仍然还包着,两人询问地望着冯·席勒。“很晚了,冯·席勒先生,”瑞珀说,“如果您想要休息——”
“继续!”他简短地命令道。于是他们向上移动到木乃伊头部的两边,冯·席勒则仍然站在中间的木头踏板上。
渐渐地,国王的脸在将近四千年后第一次暴露在灯光下。他的头发稀薄纤细,还是他在世时用指甲花染料染成的红色。他的皮肤用芳香的树脂浸过,像抛光的琥珀。他的钩形鼻子细长,嘴唇向后,露出一个温柔的,几乎梦幻般的微笑,露出了前牙间的缝隙。
松脂包裹着他的睫毛,好像被泪水打湿了一样,眼皮半合,生命似乎仍在那里闪烁,只有当冯·席勒俯身近看时,他才意识到这些古老眼窝里的光是下葬人在处理尸体时放在空眼窝里的瓷片反射出来的。
他的额头带着神圣的蛇形王冠,眼镜蛇头的每个细节都完好无损,柔软的金属上没有任何磨损和擦痕。蛇的毒牙尖利内弯,叉状长舌在牙间卷曲着,眼睛是闪烁的蓝色玻璃。在颈部膨起的毒蛇下的黄金王冠上,雕刻着麦摩斯的王室权标。
“我要那个王冠。”冯·席勒的声音由于兴奋而哽咽,“把它拿下来,放到我的手里。”
“我们要拿走它就不可避免地会损伤国王的木乃伊。”纳胡特反对道。
“不要和我争论。按我说的做。”
“马上,冯·席勒先生,”纳胡特屈服了,“但是把它拿下来要花很长时间,如果冯·席勒先生想要现在休息,我们会在松动王冠并取下后通知您的。”
黄金圈已经在国王前额被松脂浸透的皮肤上附着得太久了,为了把它取下来,纳胡特和瑞珀必须先把整个尸身抬出棺外,把它放在准备好的不锈钢停尸架上,然后用特殊配制的溶剂将松脂软化去掉。正如纳胡特所说,整个过程花费了很长时间,但是最终完成了。
他们把黄金蛇形王冠放在一块蓝色天鹅绒衬垫上,好像准备加冕仪式似的。他们将保险库主室里其余所有灯都调暗,只将一束光打在王冠上,然后两人一起来到楼上通知冯·席勒。
当他回到保险库去看王冠时,他没有让两个考古学家陪着他。当他用钥匙打开保险库的装甲门,沉重的大门滑向两边打开时,只有尤蒂·凯姆帕尔和他在一起。
当他进入保险库时,第一件映入眼帘的东西就是天鹅绒垫上闪闪发光的王冠。
他立刻开始像一名哮喘患者一样喘息,他紧紧抓住她的手,用力地握着,直到她的手指关节被捏得咔咔直响,她因为痛楚而呜咽了。但是痛使她兴奋,冯·席勒将她的衣服脱掉,将金冠戴在她头上,让她裸体躺在敞开的棺材里。
“我是生命的承诺,”她从古老的棺木里低声说道,“我的脸就是不朽之神的闪光的脸。”
他没有碰她,而是赤裸地站在棺材上方。
她的手沿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向下,庄重地吟诵道:“愿你永生!”
毫无疑问,麦摩斯王冠的不可思议的功效被证明了。以前从未有其他任何东西对哥特赫特·冯·席勒产生过这种效果。
对罗兰来说,她似乎已经离开埃及好几年而不是几周。她意识到她有多么想念拥挤喧嚷的城市街道,市场里调料、食物和香料的奇妙味道,和修道院尖塔上唤拜师召唤人们按时祈祷时带有哭腔的声音。
第一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她就离开了位于吉萨的寓所,因为她受伤的膝盖仍然肿着,很痛,当她一瘸一拐沿着尼罗河岸漫步时,还拄着拐杖。她看着黎明在河水中铺出一条金色和红棕色的小路,将小帆船的三角帆映得火红。
这是一条与她在埃塞俄比亚遇到的完全不同的河,这不是阿巴依河,而是真正的尼罗河,它更宽,流得更缓慢,它浑浊的臭味也让人熟悉和喜爱。这是她的河、她的土地。她完成要做的事情的决心增强了,她的疑虑被放在一边,内心也平静了。当她转身离开时,她感觉自己坚强有力,对自己必须要走的道路不再怀疑。
她去看望杜雷德的家人,她要为她的突然离去和长时间未经说明的离开向他们赔罪。开始杜雷德的哥哥对她很冷淡生硬,但是在他妻子哭着拥抱罗兰,孩子们爬到她身上后——她一直是他们最喜欢的阿姨——他对她变得友善宽容,甚至提出开车送她去绿洲。当她解释说她想一个人去墓地时,他也让步地将心爱的雪铁龙借给她。
当她站在杜雷德的坟墓旁,沙漠的气息充满她的鼻孔,热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杜雷德一向热爱沙漠。她很为他高兴,因为从现在开始他可以一直离沙漠很近了。墓碑简洁而传统:十字架图案下只有他的名字和生卒日期。她跪在墓旁,整理坟墓,用她从开罗带来的鲜花换掉干枯的花束。
然后她安静地坐在他旁边许久。她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回想他们共同度过的如此多的美好平静的时光,她记得他的善良和宽容,还有他的爱带给她的安全感与温暖。她后悔没能给他以同样的回报,但是她知道他对此已经接受并理解了。
她希望他也能理解自己为什么现在回来,这是一种告别,她是来说再见的。她为他哀悼过,而且她将永远记得他,他也会永远是她的一部分,现在也到了她继续前进的时候了,到了他该让她走的时候了。她走了,没有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