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馆之谜
“所以,等等力先生也是为了确认我的样子而来的啰?”
“不是这样的。只是觉得等警方来时,她一定会提出希望能够调查投宿在隔壁,一位叫作有栖川的推理小说作家,所以我想警方一定会过来一趟的。因此,我觉得还是事先来通报一声比较好。您不是预定今天早上退房吗?要是提着行李准备出发却被警方拦下,总是不太好看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老实说,现在的我真的无心向他道谢,也许他说的是真的。不过如果我早一步出发,或许他也是第一个向警方报告的人。
“请你告诉我。除了辉美小姐以外,还有其他人怀疑我吗?”
他倒是很爽快地否定。“不,只有失去理智的她这么说过。昨天还跟我们愉快喝茶聊天的有栖川先生根本没有理由杀死淑美小姐啊!我和乙川隆、薇若妮卡夫人都向辉美小姐解释您真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在命案现场附近出现的陌生人物,势必会成为头号嫌疑犯,还真是伤脑筋啊!
“我先别急着办退房好了。反正也没有既定行程,自己的时间也好控制。倒是等等力先生,你不是应该回东京了吗?”
“看样子暂时不能回去了。待会儿会打电话回公司。”
“也许我会再多住一晚吧!”我向迫水夫妇这么说,只见他们对看着,一脸复杂地点了点头。因为今天并没有客人会入住,应该不会造成不便。也许他们很同情我的处境吧。
“我也去趟瑞典馆好了。”
我向准备起身的等等力这么说时,“咦?”他回了这么一声。
“反正警方也会过来,我就帮他们省点麻烦吧!我为人够亲切了吧?而且我也想让辉美小姐明白我堂堂正正的,既没逃走也没躲起来。”
这是我的真心话。而且听到难得遇到的知音,乙川夫妇家发生如此惨案,我怎能袖手旁观?
“这、这倒也是。”
看来等等力也颇为赞同,于是我请他稍等,上二楼拿外套准备出门。才走到一半,就听到刺耳的警车声愈来愈近,这声音就像昭告戏幕开启的铃声。
一下楼梯,瞥见大地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有严重赖床毛病的他,头发像刺猬般向上竖起。
“发生什么事了?”大概是嗅到什么不对劲,只见他一脸慌张地向母亲询问。
“没有,没事。”
虽然迫水太太试图粉饰太平,但是这不寻常的周日早晨,是无法瞒过七岁少年的。
“隔壁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和你没关系啦!乖,回去房间吧。”
想也知道,大地一脸不悦,看来十分不满。
和你没关系啦!这句话可真令人耳熟啊。因为在某些家庭,亲子之间的沟通真的就是常靠这句话传递。只见大地臭着一张脸走回房间。
应该和他没关系吧!那时的我的确这么相信。
3
等等力与我到达瑞典馆的时候,一群猪苗代警署的搜查人员已经来到尸体所在的别馆。等等力向站在玄关的刑警表明身分后便进入屋里,相关人士一律集中坐在客厅一隅,一共有六位。乙川夫妇看到我立刻站了起来。
“还劳烦您跑一赵,真是不好意思啊!”
乙川隆垂着眉一脸歉意地对我这么说。薇若妮卡则有些不知所措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来情况有些紊乱,我是在想有没有什么需要协助的地方,而且也许警方会询问我一些事,所以才和等等力先生一起过来。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我们也感到很惊讶,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我很快地观察被集合在这里的每个人,除了乙川夫妇之外,其他四位应该也不陌生。
首先有位长得很像纲木淑美的女性,肯定就是辉美小姐。五官突出,轮廓分明的脸和她姐姐长得很像,就是昨天那位在别馆和陌生男子拥抱的女性。她听到我是位作家时,缓慢她拾起脸,用她尖锐的视线将我从脚到头扫视一遍。虽然面无表情,但也许因为心里受伤太深,看得出她内心十分纷乱,不过看我的眼神倒是没有一丝狐疑。
坐在昨天等等力和淑美坐过的位子上的那位,应该就是乙川隆的母亲和薇若妮卡的父亲。乙川隆的母亲看起来约莫六十几岁,是个满头银发,长相秀丽的老妇,有双和乙川隆一样沈稳的眼神。也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而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环抱膝头的两只手的手指,像静不下来似地动个不停。一旁的白人男性大约七十几岁吧!肩膀宽阔,体格壮硕,长脸配上深刻的五官,脸上抹过一层阴郁,不过眼神倒是挺锐利。光秃秃的头顶和他那副结实的身材十分相配,穿着大格子的夹克,像穿军装照相般,背脊挺得笔直。
只有最后一位盘腿坐在离暖炉稍微有点远的椅子上的男人,是我不认识的,不过也不算是初次见面。浏海稍长,其他地方则剃得短短的,往上卷的花衬衫露出一双体毛浓密的手,他就是昨天那位拥抱纲木辉美小姐的男人。虽然不知他是何方神圣,不知他是住在这里,还是来此度假的客人?
客厅边角和玄关分别站着几名警察,正用有点饶舌的会津乡音交谈。相关人土则排排坐,等候警方询问。
“这位是有栖川先生。——我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家母,还有我岳父。”
一听到乙川隆的介绍,意外地育子女士用听起来十分年轻的声音向我问好,乙川隆的岳父也很客气地向我点头问好。
“您好,我是汉斯·约哈森。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样的场合,真是遗憾啊!”
不愧在日本住了三十多年,讲得一口流利日语,只是声音过于低沈。可以想象他是那种讲话十分简洁明快,绝不拖泥带水的人。
“还有,这位是不幸身亡的淑美小姐的妹妹,辉美小姐。”
辉美依旧低头垂眼。我也一样。
心里还在想,还有一位还没介绍时,穿花衬衫的男子却主动开口。
“我是隆的堂弟,叶山悠介。昨天午茶时间我碰巧出去,所以没能和您打声招呼,我目前住在这里。”
“敝姓有栖川,您好。”
这么回答的我和他,像在试探彼此似的,眼神在空中交会。我脑中立刻浮现一个疑问,乙川隆的这位堂弟,为何要和他们一起住在瑞典馆呢?他是从事什么样的工作?还有,他和纲木辉美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关于这问题我十分感兴趣,但是碍于第一次见面实在不好意思开口问。
虽然我不明白淑美的死因,但很在意辉美小姐的反应,不过还是提不起勇气询问。这时,乙川隆为了不让警察们听到,悄声靠近我耳边说:“今天凌晨,我是第一个发现淑美小姐尸体的人。”
“听说是死在别馆?”我压低声音问。
“嗯,是啊!因为觉得别馆情况有点奇怪,前往看看,结果就看到她倒卧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