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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笑伊右卫门

作者:[日]京极夏彦 时间:2022-12-27 11:22:57 标签:[日]京极夏彦 京极夏彦

  「记得什么?」

  「夫人的伯父——荣田庸治郎先生……」

  中禅寺在棺木旁边暂时停步。

  「荣田先生本人也还健在,听说他今年八十五岁了,住在松本。」

  「那是……谁?」

  「明治后半,住在二楼的鸦之间的……本领高超的标本师傅。」

  「什、什么!」

  伊庭发出未曾有过的大叫声。

  「我老婆的伯父……是这栋馆的……?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伊庭叫道,接着突然沉默下去。

  「你……怎么知道的?」

  「是照片。」

  「照片?那张……」

  「你持有的这栋洋馆的照片,本来是庸治郎先生的。」

  「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是明治二十年,这栋洋馆落成时拍的照片。上面拍到的是上上代当家公笃卿及夫人——也就是伯爵的祖母、当时十一岁的行房先生、当时二十岁的庸治郎先生,以及设计这栋洋馆的法国建筑师伯纳。」

  「这样啊……」

  「是的。我和这位名叫伯纳的外国建筑师似乎相当有缘。他已经作古了……不过今年春天,我曾经调查过这个人,找到了不少资料和文献。」

  就是织作邸的设计师啊,关口——京极堂说。

  啊啊……

  这个名字我记忆犹新。春天发生的事件舞台,也是这个外国人设计的建筑物。

  「听说庸治郎先生一开始是为了供应一般的标本——像是虎皮或鹿头之类——给这栋刚落成不久的洋馆,而出入此处。」

  「那种……常见的标本吗?」

  「是的。胤笃先生……应该见过他吧?」

  「哦……那个跟行房很要好的师傅啊。我记得。我从来没跟他说过话,那个人感觉很阴沉。可是……他年纪比我大哪。他还活着吗?」

  「嗯,不过右脚和眼睛不太方便。庸治郎先生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关于博物学者由良行房的……荣光与凋零的忌讳时日。」

  「忌讳……」

  伯爵的表情暗了下来。

  「为何……说是忌讳?」

  京极堂眯起眼睛,抚摩下巴。

  「伯爵,你……现在仍然打从心底尊敬着令尊吧?」

  伯爵微微张口,结果却吞回了话。然后他说: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请告诉我。」

  中禅寺无声无息地走到棺木旁,在伯爵旁边停步。就在鸟之女王的正下方。

  「由良博士是个非常优秀的博物学者。我听说在鸟类研究——特别是大型鸟类的研究领域,他的实力应该是全世界有目共睹的。安置在这栋洋馆内的收藏,就我来看,质量都是世界首屈一指,也有已经绝种的鸟类标本,十分贵重。」

  「标本……」伯爵呢喃,表情更加消沉了。

  「没错,即使对你而言是家人,对令尊来说,也只是贵重的标本。」

  伯爵悲哀地蹙起眉头。

  ——家人。

  这个人……又失去了家人。

  我的胸中填满了几乎无法承受的寂寥。充塞在胸口的寂寞,让我想要倾吐出来。

  京极堂继续说下去:

  「身为研究者的令尊顺利地崭露头角,明治三十年代中期,他发表了数篇论文……」

  这对博士而言,是最风光的一段时期吧——京极堂说。

  「博士发表在某篇杂志的论文,被一名富豪注意到了。那名拥有博物学爱好的大富豪大感佩服,成了行房卿的资助者。那就是间宫篡学先生。」

  「间宫?」

  胤笃叫出声来。

  「间宫不是早纪江的……」

  「没错,那就是伯爵的母亲早纪江女士的祖父。」

  「那……不是我哥找来的、想要爵位的投机士族吗?」

  「似乎不是。」京极堂说,「篡学氏应该对行房先生怀有极大的期待。因为他不仅是出资,还把唯一一个独生孙女嫁给了行房先生。可是……看样子是有机缘不顺这回事的。早纪江女士出嫁以后,篡学氏很快地过世了。不仅如此,间宫家一族也接二连三地……」

  「全都死光了。」胤笃说,「真是太蠢了。嗳,不过对我哥和行房来说,这或许是再凑巧也不过的事吧。可是连早纪江都死了,教人说不出话来。早纪江这个人,等于是为了提供金钱给行房消遣而嫁进来的。然后她在历经劳苦之后死掉了。她……等于是被行房杀掉的。把那种标本师傅带进家里,镇日耽溺在愚不可及的放荡行为中……」

  「这话有些不对。」京极堂说。

  老人摇摇晃晃地在附近的椅子坐下,问道,「哪里不对了?」

  「我想行房先生那个时候会埋首研究……是出于对早纪江女士的祖父——篡学氏报恩的心情。」

  「报恩?连钱都还不了的废物还知道报恩?」胤笃不屑地说。

  「不,确实是如此的。早纪江决定嫁入由良家时,篡学氏就揽下建设这栋洋馆而对亲戚所负的债务……相反地,篡学氏开出了条件。」

  「条件?我没有听说哪。」

  「那不是契约条件。据说篡学氏对行房先生这么说了:你一定要发现新品种的鸟,以由良之名命名,留传后世。」

  「新品种?那种东西找得到吗?」胤笃问,「如果不去探险,很难找到那种珍奇的鸟吧?」

  「这也不一定。例如只要尾翅的形状稍微不同,在分类学上也算是新品种。行房先生为了报答篡学氏提供莫大资金的恩情,拚命地蒐集与研究。他似乎有了一些发现,不过……那种不起眼的新品种是不行的。」

  「那家伙好大喜功嘛……他一定是想要更引人注目的发现吧。」

  「不是的。」

  「哪里不是了?」

  「这次是公笃卿说了:事关由良家的名声,不可以因为不起眼的小发现而留名后世。据说这是公笃卿的遗言。」

  「我哥的遗言?」

  胤笃老人呻吟似地说。

  「你是说,我哥留下了这种遗言?」

  「是的。我不知道公笃卿的真意如何,但是对于长子行房先生而言,这番话极为沉重。家长之命,无论如何都必须遵守。」

  「可是这……中禅寺先生,发现这种事,不是努力就办得到的吧?就算是父亲的遗言……」

  「当然如此。可是在儒家里,家长在家族中拥有绝对的权限,是特别的存在。这是因为家长握有祭祀祖先的权利——与祖先直接交流的权利。这个权利只有长子能够继承。如果要纯粹地执行孝及礼这些概念,无论如何都必须先整顿好这种系统性的关系。结果长幼顺序严格地制定,建立起严格的社会……不过男尊女卑及职业序列主义,甚至是学历偏重主义及对个人的轻视等,都在现代产生了许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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