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笑伊右卫门
或许是这样没错。可是,
「的确或许不可能,但没有凶手,却只有犯罪发生,这才是更不可能的事,不是吗?」
公滋睁大双眼瞪着我,然后笑了:
「你,我说你啊,果然是个普通人哪。」
「什么普通……」
「就是啊,你就是普通人啊。」公滋笑道,「在这个家里,没有人会有那么正常的反应。很好笑吧?很奇怪吧?如果有人说没有凶手,就会有人附和道:没错。在这个馆里,就算没有凶手,好像也会发生犯罪。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没有什么好奇怪?」
「虽然真的很奇怪。哦,接下来你应该会见到伯爵大人,我想在那之前,先教你怎么应付他。咱们都是普通人,这是我的一片好心。」
「伯爵……」
由良伯爵,
他完全无法理解呢……
奇妙的,不祥的,难以理解的,
作风与我相似的人物。
由良昂允。
「伯爵大人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唷。」
「他很严肃吗?还是……」
「你见了他就知道了。」公滋说,「嗳,应该还是有凶手吧,但我当然不知道是谁。连警方都束手无策了,我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一
「会不会是……呃,有什么巧妙的机关之类的……」
「没那种东西吧。又不是变魔术。要是有的话……是什么样的魔术?那家伙可以穿墙出入吗?是仙术吗?才没有那么奇怪的人吧。有什么机关可以不被起疑地接近新娘,没有痛苦地让她窒息吗?有的话就是怪谈啦。不可能的。」
总之,没有什么外来的入侵者——不知为何,公滋如此断定。他有什么根据吗?可是如果这样的话……
——这里面有杀人犯!
换句话说,
「呃,内部的人……」
「不是我唷。」公滋讨好似地看着我,「我可不会杀什么人唷。」
「我不是那个意思,呃……」
「唔……馆里的人看起来是很可疑吧。最可疑的就是伯爵。你看洋片吗?」
公滋眯起眼睛,他的表情让人眼花缭乱。
「你知道那个怪物电影《德古拉》(Dracula)吗?贝拉·勒古希(Bela Lugosi)演的。」
我没看过,但我知道。
「是布拉姆·史多克(Bram Soker)的小说吗?」我问。
「不是小说,是电影。」他回道。
「是吸血鬼的故事,对吧?」
「是吸血鬼没错。穿着那身黑斗篷,像蝙蝠一样的。那会吸美女的鲜血哪。你不觉得跟那个很像吗?那也是伯爵吧?」
我没看过,不知道。
而且我连由良伯爵都还没有正式见过,我只是在楼梯上仰头看过他而已。根据当时的记忆,他和我心中对小说德古拉伯爵的印象相去甚远。
「我倒觉得很像。」公滋一脸愉快地说,「我们那个伯爵大人也是一副会咬女人脖子吸血的感觉吧?」
这……
公滋和胤笃老人也是一样,每个人的脸色都苍白得彷佛随时都会贫血发作,只有管家一人脸色红润。
「伯爵吸干新娘的血,杀了新娘——这是多么可能发生的情节啊,而且伯爵也非常可疑。但是遣憾的是,伯爵不是凶手。」
因为他不可能是凶手——公滋小声地说。
「不可能?」
「不,没什么。」公滋打马虎眼似地说,别开脸去。
那里有一道凸窗。我进房间已经很久了,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有窗子。我的注意力全被孔雀吸引去了。
「总之……伯爵不是凶手。」
公滋说服自己似地道,然后接着说,「这一点不会错。」
——什么?
他在看什么?公滋彷佛确认了窗外的什么之后,才说了这句话。
窗外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由良昂允不是凶手吗?
「就是这样。」公滋说。
我无法理解就是怎样。
「伯爵应该快来了。我不太想跟他说话,恕我先失陪了。」
「呃……」
伯爵为什么要和我……
我就要起身,公滋制止了我。
「等榎木津——等侦探起床以后再……」
「伯爵想要见的是你啊,关口先生。」
「见……我?」
为什么?
伯爵和我……
「哦,前天詉访的旅馆连络说侦探突然生病,会晚上几天过来,要我们等到照顾的人抵达,说明天会有个叫什么关口的人从东京过来。那家旅馆跟我爸的公司有关系,有什么消息,我爸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说就算是榎木津侦探的关系者,要是身分不明就糟了,对方就说听说那是个小说家,应该可以放心。然后我爸把这件事告诉伯爵,伯爵高兴死了。」
「高……兴?」
「伯爵大人好像是你作品的忠实读者哦。」
突然间,
我的脑中又响起幻听。
这……
是振翅声,有什么小东西在振动翅膀。
振动着像金属般坚硬、而且纤薄的翅膀。
「他、他读……」
由良昂允他,读我的小说。
我,
果然是来到了:
不对不对不对。不要不要不要。讨厌讨厌讨厌讨厌厌厌厌厌厌厌厌厌厌厌。
恶寒旋绕,成了振翅声。脑袋里嗡嗡作响。头盖骨鸣动。
何必
那么吃惊?你
是小、说、家……
「吧?你不是写书的吗?哪有写书的人知道有人读自己的作品,却吓成那样的?你这人真好玩。嗳,反正到了明天早上,就会来上一堆警察,搞得天翻地覆,你就趁现在好好休息,留到明天再吃惊吧。」
公滋站起来的同时,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嗡嗡作响的幻听,我听见了充满金属性的声音。那种声音简直就像磨擦纤薄的刀刃般,刺耳极了。
「打扰了……」
声音这么响起。
就在表情有些尴尬的公滋对面,
一脸苍白、身材清瘦、穿着天鹅绒黑服的,
由良……伯爵。
「初次见面,关口老师……」
由良昂允这么说道。
上卷 5章
由良昂允的名字盘踞在脑中,不肯离去。
从今早醒来开始,就一直萦绕在我的脑中。
我想可能是因为昨天和木场聊了太多,不过似乎也不完全因为如此。
昨天,我的确提到了不少由良家的事。
我和来访的木场谈了由良家的事,然后在木场的陪伴下前往辖区警署,打电话连络长野本部,再次简短地转达我所想得到的线索。让木场同行,只是因为我懒得证明身分,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后来我顺势邀他去吃饭,结果和年轻的警官一起,睽违已久地去喝了顿酒。
酒席上,结果又聊了由良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