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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笑伊右卫门

作者:[日]京极夏彦 时间:2022-12-27 11:22:57 标签:[日]京极夏彦 京极夏彦

  「那当然了。」柴田应道,「不管任何工作都是这样的。」

  「任何工作都让人乐在其中吗?」

  我乐在其中吗?

  我不记得自己乐在其中。不过虽然不觉得愉快,但或许是沉迷其中。可是,结果我得到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吗?

  不,不能这么想吗?

  这是我持续了许多年的工作,总有什么收获吧。然而我却无法引以为傲,或许这就是我没出息的地方。

  ——不对吗?

  得到的收获还是很多,但是或许失去的比得到的多上太多了。

  「年轻人真好哪。」我无意义地反覆。「只有年轻而已啦。」柴笑道。我渐渐习惯他那原本让我觉得不自然的笑容了。

  「那是怎样?这个幽灵有时候是女人,有时候是鸟吗?这个地方很有意思吗?」

  「不,京极堂先生精通各种传说和民俗学,对信仰之类的也很有研究。而且他是做这一行的,也很清楚各种文献古籍。所以他将古今的文献和传说中出现的产女相比较后,发现彼此之间似乎有矛盾。」

  「彼此有矛盾?」

  「就像伊庭先生刚才说的,从图像上来看,产女是日本的幽灵——女幽灵的原型。然而民间传说中的产女形象却是形形色色。有时候是一种叫产女鸟的鸟,有些古文献还说实际捉到一看,原来是苍鹭……」

  「是鹭啊?」

  是装饰在由良家杀人现场的鸟。

  「京极堂先生的推论是—产女之所以是鸟,是来自于声音的联想。全国各地似乎都有只听得到婴儿哭声的怪异。水鸟不是会发出类似婴儿的哭声吗?」

  「声音啊……」

  柴田发出「呱呱」的怪声。

  「没办法模仿得很像呢。不管怎么样,如果草原或河畔突然冒出婴儿的哭声,会把人吓一大跳吧。不可能有婴儿的地方出现婴儿,首先是让人觉得恐怖,然后再产生出形形色色的怪异内容。有些地方认为是婴儿,有些地方则是抱着婴儿的女人,就算发现那其实是鸟,也会被解释为是生产而死的女子变成的鸟。」

  「就算发现是鸟也一样吗?」

  「因为一样恐怖嘛。」柴说,「只听得到啼叫声的状况很让人恐怖吧?如果听起来像是婴儿悲伤的啼哭,人们就会认为是那样的鸟。特别是在婴儿死亡率很高的时代,人们听起来应该会是这样吧。」

  「端看听到的人怎么感觉吗?」我这么说,柴便应道「是啊」。

  「就看人们怎么解释。这就是京极堂先生提到的有趣观点,他说大凡怪异,都是在接触者的内部构成的。」

  「接触者的内部?」

  「总之京极堂先生的意思是,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柴说。

  「没有不可思议的事啊……可是听说他是个神主又是帮人驱魔的,生意做得很广不是吗?」

  「哦,那也是基于世上没有不可思议的信念而做的吧。不过我也不晓得说信念对不对。」

  「没有不可思议的事啊……」

  没有吧,一定没有。

  「唔,就算同样听到苍鹭的声音,有些人会以为是婴儿的哭声,有些人会联想到抱着婴儿的女人。」

  「因人而异吗?」

  「嗯,是因人而异,不过也要看那个人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吧。这类怪异若是被传述,确定形式,被赋予名字的话,就会成为一个民俗固定下来。」

  「环境不同,解释也会改变吗?」

  「会啊。即使是同样的怪异,不同的地方有时候会加上不同的解释,有时候即使名字相同,外表和性质也会不同。我想那是由于当地的文化差异以及信仰互异所造成的吧。」

  「原来如此。」

  原来无聊的妖怪故事也有道理。

  「所以只凭着产女这个名字去思考,好像会碰到瓶颈。就像我刚才说的,产女有各种不同的出现方式,绝对不是完全相同。有时候是蜘蛛,有时候是火球。」

  「哦,我懂了。产女这个称呼说穿了并不是指某种特定现象的名字。许多地区在出现奇妙的事物时,而它的原因让人联想到生产死亡的女子时,就会把它称为产女……是吗?」

  「不愧是名刑警。」柴吹捧说。

  漫长的人生里,我从来没有一次认真思考过妖怪。

  是因为生活中没这个必要吧。妖怪故事,根本就是无益的代表。

  ——无益也是一种余裕吗?

  我感到非常新鲜。

  「不过呢,」柴挑动那双粗浓的三角型眉毛,「京极堂先生说,有个地方他怎么样都想不透。」

  「怎么说想不透?」

  妖怪还有什么想透想不透的吗?

  「产女这个东西,汉字怎么写?(※前文中提到的「产女」,皆以平假名「うぶめ」(ubume)表记。)」

  「这种东西也有汉字啊?啊,河童、天狗也都有汉字嘛。可是调查报告里不会出现妖怪,我不晓得怎么写哪。」

  「写做生产的女人,产女。」柴说道。

  「产女?」

  「对,很多时候都是这么写。可是呢,有时候也写做『姑获鸟』。」

  「喂喂喂,姑获鸟是什么东西啊?」

  「姑息的姑,获得的获,再加上鸟。」

  又是鸟吗?

  「姑获鸟是支那国的妖物。」

  「是不一样的东西吗?不是有些地方这么称呼鸟的产女吗?」

  「呃……」柴回答得模棱两可,「唔,这不是日本的妖怪,所以不一样,但是原本就有许多大陆产的妖怪传入日本。从大陆来的妖怪里,好像有些生于大陆长于日本,还有一些归化了日本。关于这方面,就是……喏,伊庭先生好像也认识的多多良老师的拿手领域了。」

  「那个胖子吗?」

  他是个怪人。

  「可是这个的情况似乎有所不同。」柴说,「姑获鸟似乎不是传入以后变成了产女。它的名字没有变成日本风格,性质也没有改变,根本就是不一样的两个东西。是不同的东西被混淆在一起——不,应该说被当成了同一个东西。大陆的姑获鸟这个怪鸟呢,会抓小孩子。」

  「绑架吗?」

  「不是绑票勒赎,是抓来当自己的孩子。不过这种鸟也被视为是生产死亡的女子变成的。这是两者的共通点。」

  「那是因为这样而被混淆在一起吗?」

  「这也是原因之一吧。」柴又丢给我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虽然被混淆了,但也不是决定性地混淆在一起。不过,京极堂先生似乎认为那不是自然而然混淆在一起的。唔,产女这种东西,以前是妇孺皆知嘛。」

  「我倒是一时没想到是什么哪。」

  「因为是古早以前的传说了。」柴说,「虽然伊庭先生不熟悉产女这个名字,但是看到她的形姿,也会认为是幽灵吧?换句话说,只要有个穿白寿衣、披头散发的女子幽幽地站在柳树下,那就是死人——这样的想法铭刻在你心中,对吧?」

  「嗯,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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