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
“你不懂家务事,菲利普,而且不了解有多难。”
“我不明白有什么难的,除非是你自己让它变难。反正不管怎么说,我要留下来。”
“噢,菲利普,”玛丽激昂地说,“我恨透了这个地方。”
“为什么?”
“这么阴暗,这么不幸——还有这里发生的一切。谋杀案等等一切。”
“好了,”波丽,可别告诉我说你会对那种事紧张兮兮的。
我相信你听到谋杀案会面不改色。不,你想回家因为你想清理那些铜器,还有扫扫灰尘,还有确定一下没有蠹虫跑进你的毛皮大衣里——”
“蠹虫冬天不会跑进毛皮大衣里去。”玛丽说。
“哦,你知道我的意思,波丽。大致错不了。但是你知道,从我的观点来看,这里有趣多了。”
“比在我们自己的家有趣?”玛丽说来似乎既震惊又受到伤害。
菲利普迅速看着她。
“对不起,亲爱的,我说得不太好。没有什么能比我们自己的家好,你把家里理得真是可爱、舒适、整洁、迷人。你知道,如果——如果我像以前一样,那就完全不同了。
我是说,我整天会有很多事可以做。我会忙着一大堆的计划。然后回到我们自己的家跟你在一起,谈谈一天发生的事情,那真是太好了。但是你知道,现在不同了。”
“噢,我知道那方面是不同了,”玛丽说。“不要以为我忘了,菲。我确实在意。
我十分在意。”
“是的。”菲利普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来地说。“是的,你太在意了,玛丽。你那么在意有时候让我更在意。我要的只是消遣一下而且——不”他举起一手——“不要告诉我说我可以拼拼图还有玩玩那些职业治疗法的玩意儿,还有找人来帮我复健还有看不完的书。我有时候非常想要真正的亲身做一些事情!而这里,在这屋子里,就有我可以真正亲身体验一下的事。”
“菲利普,”玛丽倒抽一口凉气,“你不会是还在玩弄——你的那个主意吧?”
“玩找凶手的游戏?”菲利普说。“谋杀,谋杀,谁干下的谋杀案?是的,波丽,你说的差不远。我非常想知道是谁干的。”
“可是为什么?而且你怎么能知道?如果某个人闯进来或发现门开着——”
“仍然认为是外来的人?”菲利普问道。“靠不住的,你知道。老马歇尔说得好听。
但是实际上他只是在帮我们留点面子。没有人相信那个美丽的故事。根本不是真的。”
“那么你必须明白,如果不是真的,”玛丽打断他的话,“如果不是真的——如果,如同你所说的,是我们之中一个——那么我可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知道?我们——我们不知道不是好一百倍吗?”
菲利普·杜兰特抬起头以询问的眼光看着她。
“把你的头埋进沙子里,是吧,波丽?难道你就没有任何自然的好奇心?”
“我告诉你我不想知道!我认为这一切太可怕了。我想忘掉,不去想它。”
“难道你对你母亲的关心不够好想知道是谁杀了她?”
“那又有什么好处,知道是谁杀了她?两年来我们都一直十分满意是杰克杀了她。”
“是的,”菲利普说,“我们一直全都满意是很可爱。”
他太太疑惑地看着他。
“我不——我不真懂你的意思,菲利普。”
“难道你不明白,波丽,就一方面来说这对我是个挑战?
对我的智慧的挑战?我并不是说我对你母亲的死感受特别深刻或是我特别喜欢她。
并不是。她尽她一切所能阻止你嫁给我,但是这我并不恨她,因为我还是成功的把你娶走了。不是吗,亲爱的?不,不是想报复,甚至也不是对公理正义的热爱。我想是——是的,主要是好奇心,尽管或许有比这好一点的一面。”
“这不是你该牵扯进去的事,”玛丽说。“你扯进去是不可能有好处的。噢,菲利普,拜托,拜托不要,让我们回家去把这一切都忘掉。”
“哦,”菲利普说,“你大可以把我推到任何你喜欢的地方去,不是吗?但是我想要留在这里。难道你不想有时候让我做我想做的事吗?”
“我要你得到世界上你想要的一切。”玛丽说。
“你并不真的想,亲爱的。你只想把我当婴儿一样照顾,知道什么是对我最好的,每一天都想尽一切办法这样。”他笑出声来。
玛丽疑惑地看着他说:
“我从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是认真的,什么时候说着玩的。”
“除了好奇,”菲利普·杜兰特说,“应该有人查明真相,你知道。”
“为什么?能有什么好处?再让某个人去坐牢。我认为这是个可怕的主意。”
“你不十分了解,”菲利普说。“我并不是说我会把那个人——如果我查出是谁的话,送交警方。我不认为我会。当然,要看情况而定。或许我把他送交警方也没有用,因为我仍然认为不可能有任何真正的证据。”
“那么如果没有任何真正的证据,”玛丽说,“你又怎么去查出任何事情来?”
“因为,”菲利普说,“要查明出来,十分确定的知道,有很多方法。而且我认为,你知道,这变得相当必要了。这屋子里的情况不怎么妙,很快就会变得更糟。”
“你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什么都没注意到吗,波丽?你父亲和关妲·弗恩怎么样?”
“他们怎么样?为什么我父亲在他那种年纪还要再结婚——”
“这我能了解,”菲利普说。“毕竟,他的婚姻相当不公平。他现在有个真正幸福的机会,临老的幸福,你可以这么说,但是他是有这个机会。或者,我们姑且说,他过去是有。
现在他们之间情况不太妙。”
“我认为,这一切——”玛丽含糊地说。
“正是,”菲利普说。“这一切。让他们一天天地更加疏离。而这可能有两个原因。
怀疑或是有罪。”
“怀疑谁?”
“呃,姑且说是彼此怀疑。或是一方怀疑而另一方自知有罪,反之亦然,你高兴怎么想都可以。”
“不要这样,菲利普,你把我搞胡涂了。”突然玛丽态度有点活泼起来。“原来你认为是关妲?”她说。“或许你对。噢,如果是关妲那真是太好了。”
“可怜的关妲。你的意思是,因为她不是家里面的一员?”
“是的,”玛丽说。“我的意思是这么一来就不会是我们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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