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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虫

作者:[日]宫部美雪 时间:2023-01-04 14:52:52 标签:[日]宫部美雪 宫部美雪

  阿律毫不迟疑,立即答道:

  「因为想在那块地上盖新房子。」

  「什么样的房子?」

  「听说是凑屋要用的,所以应该是大宅吧。」

  平四郎与弓之助对望一眼。这倒是初次耳闻,是新的收获。

  阿律不解地望着两人。

  「盖大宅这种事,大富人家常做呀,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是啊,既是凑屋,想在哪里盖座大宅住都没问题。」

  但是,也不必特地挑深川北町这种粗鄙之地,而且还不惜暗中赶走现在的房客。

  弓之助微微倾身向前。「有没有听说过凑屋的哪个人笃信什么神明?」

  这话问的是阿律与平四郎两人,两人双双摇头。

  「哦,这样啊。」

  「你怎么会想知道这个?」

  「我是想,要在一个不相干的地方盖房子,或许是为了方位。」

  平四郎哦了一声,这才明白。这种联想是不会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再怎么说,他可是个出了名不信鬼神的人。

  平四郎告诉阿律这段谈话是密谈,她与权吉都没有涉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可光明正大地继续目前的生活;只是,平四郎姨甥俩会经来此,并已知道凑屋正悄悄将铁瓶杂院的住户赶走之事,绝不能告诉凑屋那个俊掌柜——千叮万嘱后,离开了濑户物町。

  顶着大日头,朝着大川边才一遇开脚步,弓之助便道:「她一定会说的。」

  「一定的吧。」平四郎也这么说,从怀里取出手巾擦汗。

  「不过,说也无妨。我们就来瞧瞧,凑屋知道事情被发觉后有何对策。」

  「反正看这样子,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平四郎个子高,若不将头整个低下,便瞧不见并行的弓之助的脸。他稍稍停下脚步探头看,孩子似乎吓了一跳,立即停步。

  「你今年十二吧?」

  「是的,姨爹。」

  「那心思还真机敏。」平四郎又迈开脚步。天气实在炎热,一停顿便觉烈日灼身,一走却是汗如雨下。

  「会吗?」

  「你怎知阿律定会将我们的事告诉凑屋的掌柜?」

  弓之助泰然答道:「因为她喜欢那个亲切又俊俏的凑屋掌柜。」

  「所以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看到我,一点都不惊讶。」弓之助愉快地说道。

  「女人一见到我,大多会吃惊地直瞅着我。可是,偶尔也会遇上无视的人。这样的女人都有心上人;也就是说,她们的心眼里只有那心上人,瞧不见别的东西。」

  在这沉闷炽热、文风不起的午后,平四郎却放声大笑,这笑声掀起了风,令正好经过的卖风铃小贩扛着的风铃,一齐叮当作响。

  「哇啊,好好听哦!」弓之助很高兴。

  「我很中意你,买一个给你。」

  「真的吗?哇啊!谢谢姨爹。那么,我想要那个金鱼的。」

  瞧卖风铃的高兴的模样,那肯定是最贵的风铃。弓之助似乎也擅长这方面的测量之术。

  「真是个不能大意的小鬼。」

  虽做此想,平四郎仍非常愉快。早知有孩子会是如此有趣,便该早些叫他来。

  弓之助一脸天真无邪地拎着那金鱼形状的风铃,不时高高举起,端详细看。

  ——虽不能大意,毕竟也还是个小鬼。

  铁瓶杂院这档事,尚有许多不明之处。但是,何事不明,该往何处去寻,已有了眉目。过去不知是在玩些什么游戏却被迫参加,如今已知这游戏原来是场捉迷藏。

  平四郎被蒙住了眼,带到各处去。由拍手声引导着,无知地跟随,虽不至于落入陷阱,但那个拍着手移动的真正的「鬼」,却将他步步引开,远离那个无论如何都不想令人看见的东西。

  ——捉迷藏,正是小孩子的事儿。

  找弓之助来帮忙,搞不好是正办。牵着弓之助的手,走在满是尘沙的夏日之中,平四郎哼哼地笑了。在偶然撞见的人眼里看来,或许是这男人最大无畏的表情,也或许只是在艳阳下眯起了眼睛。

  8

  井筒平四郎不怕热,且喜爱夏天。他就爱夏天天气的单纯明快。天晴时便天晴,午后阵雨又短又猛,来了就走。对这个凡事嫌麻烦的人来说,这种简单爽利合了他的脾性。

  然而,世上就是有人怕热,视夏天如人间炼狱。平四郎的二哥便是其中之一,儿时一到盛夏,看着半死不活的兄长,平四郎既感同情又觉有趣。只见他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只是猛喝水,叫他回应好像也慢半拍。分明被同样的日头晒着,同样流着汗,却只有二哥独自受罪,在一旁看着,不知为何总会有些庆幸又有些窃喜,心情颇为复杂。

  即便是盛夏,铁瓶杂院里阿德的卤菜铺当然也得升火做生意。然而多年来的持续锻炼,让阿德在炭火熊熊的炉灶前仍能行若无事。平四郎问她耐热是否有诀窍,阿德回答:「哪来什么诀窍,全靠习惯啦,习惯!一忙,身体自然就会挺过来!」

  可悲的是,并非全天下的女人都同阿德一般健壮。眼前,梅雨时节起开始跟着阿德学做生意的久米,入夏后憔悴了不少。当天下午,井筒平四郎捡着日阴走在前往铁瓶杂院的路上,遇见瘦得下巴有些尖了的久米,颈项上贴着白色药布,像鬼魂般幽幽地走在路上。

  「怎么,累到得风邪啦?」

  听见平四郎搭话,久米吃力地转过身来。她那天生轻佻的举止,已完全收敛起来。

  「哎呀。大爷。」说着,她难为情地摩娑着颈上的药布。「不是风邪啦。这个呀,是长、痱、子,痱子呢,很没情调吧。」

  平四郎大笑,仰望着湛蓝无底的夏日晴空。小平次代替无情的他,担心地望着久米的颈项。她卷起衣袖、松开领口,让他们瞧身上各处的药布。

  「我听说长命寺再过去一点儿,有个大夫给的膏药治痱子很有效,就上那儿去。真的跟人家说的一样有效,可是好贵呢。大爷,要卖卤菜可真不容易。」

  「你之前干的那一行,不也有花粉肿吗?不管是什么营生,都有它麻烦的地方。」

  平四郎意在鼓励,开朗地这么说,但久米确实显得相当难受。

  「阿德姐骂我,说我就是太散漫才会让痱子上身。」说着伤心地垂下头。

  「哎,别这么泄气。不过,在这儿遇到你倒是省了我的事。既然是从大夫那里回来,稍微绕个路阿德也不会知道。我请你吃个洋菜冻吧!」

  「哇,好高兴!」

  两人稍稍偏离了大路,到一家面水道摆着长凳的茶店去。小平次在水道旁蹲下,取出烟管。奇的是,一到夏天,这一板一眼的中间烟瘾似乎就大了起来。还有,小平次夏天几乎不会流汗。他只在惊惧时流冷汗,而这是不问季节的。

  平四郎想问的是,最近阿德与八百富的阿露之间来往的情况。今年初春,八百富发生了不幸的命案,过后,阿露连同生病的父亲一同离开杂院,阿德有段时间频繁地造访他们新的落脚处,帮忙阿露。他们至今仍密切往来,或者阿露父女生活安定后,便少有接触了呢?照他想,现在久米与阿德走得最近,也许会知道些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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